第一回 王宜壽:生兒受盡分離苦,得夢尋親會合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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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端莊,舉止閑雅。

     但見她:眉兒瘦,新月小,楊柳腰肢,顯得春多少。

    試着羅裳寒尚早,簾卷珠樓,占得姿容俏。

    翠屏深,形孤枭,芳心自解,不管風情到。

    淡妝冷落歌聲杳,收拾脂香,隻怕巫雲繞。

     隻是人家中等,父母都亡,高門不成,低門不就,惟恐錯過喜神,正要等個主兒許嫁。

    加之媒婆花言巧語,說得天花亂墜,自然一說就成。

    擇日下些聘禮,扁乘花轎,娶過門來。

    王基一見,果然是: 妖冶風情天與措,清瘦肌膚冰雪妒。

     百年心事一宵同,愁聽雞聲窗外度。

     安氏見之,口中不語,心内十分納悶,好似啞子吃黃連,苦在心頭誰得知?王基也隻認她是賢惠的,私下與柔條乘間捉空,溫存體貼,周年來往,喜得坐妊懷胎。

    安氏要兒心急,聞知有妊,解農推食毫無吝惜;祈神拜佛,無處不到,至十月滿足,催生解縛,一朝分娩,果然天賜麒麟,滿家歡天喜地。

    方顯: 有個兒郎方是福,無多田地不須憂。

     安氏急急去尋乳母,将來乳哺,日夜焚香禱祝,隻求長大成人,取名宜壽,字長庚。

    那柔條亦思得子可以緻貴,何嘗慮着不測風波?彼此忘懷,絕不禁忌。

     忽一日,抱兒坐在膝上,與王基引誘嬉笑,安氏走過觑見,來到房中,想道:“我與他做多年夫婦,兩個情深意笃,如膠似漆,不料如今這東西,把一段真情實意全都搶奪。

    日阃眉來眼去,實是看他不得,夜裡調唇弄嘴,哪裡聽得他過?如今有了這點骨血,他兩人越發一心一路,背地綢缪,兒子長成,一權在手,哪有我的話(活)分?不如留了孩兒,打發這東西出門,不特且下清淨,日後虧兒子也隻道是我親生,專來孝順是穩的。

    ”口與心中思量停當。

     先定分離計,來逐意中人。

     一日,對着柔條說:“我向因自己肚皮不争氣,故沒奈何,讨你借個肚皮,生個兒子。

    今兒已及周,乳哺有人,你的事已完局,用你不着了。

    我揀選個好人家嫁你去,一夫一婦,盡你受用,免得誤了你半生。

    ” 柔條一時聞肓蹙額,對主母道:“娶妾原為生兒,妾如不孕,去妾無辭;有兒周餘,如何有再嫁的道理?妾又聞女訓雲,‘好女不更二夫。

    ’妾雖不肖,決難奉主母命。

    ” 安氏尚道她是謙詞,又對着他說道:“俗語雲:‘隻碗之中,不故雙匙。

    ’又說:‘一個鍋裡兩把勺,不是磕着是碰着。

    ’我和你終在一處,必至争長競短,不如好好開交,你可趁了後生,又可全我體面。

    倘執拗不從,我卻不順人情,悔之晚矣!” 柔條泣曰:“身既出嫁,理無退轉。

    兒已慶生,逐母何因?生死但憑家長,苦樂不敢外求,唯願大娘寬容。

    ” 安氏聽她不肯去,如火上加油,焦躁了不得,即将柔條首飾衣衫盡情剝去,竟同使婢,粗衣淡飯,略無顧恤,不過借此措勒,要她轉一個出嫁的念頭,誰知她受之安然。

    那安氏又放出惡肚腸,一應拖泥帶水,粗賤生活,折罰他做,少不如意,又行朝打暮罵,尋鬧一個不已。

     一時兇狠實哀哉,平日恩情何在也。

     柔條隻是情願忍耐,再無退言,安氏也無縫可尋,時時但聞恨恨之聲。

    不期一日,宜壽走到親娘面前,倒在懷裡,哭将起來,誠所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的真情。

    柔條不覺傷心,失聲号泣,驚動了安氏,好一似老虎頭上去抓癢,發起兇性,執杖而罵道:“小賤人!好意叫你出嫁,你又撇清賣乖。

    如今拐騙兒子,用個主意,莫非要設心謀害?這番決難留你!” 登時逐出門來,不容停留半刻。

    那個王基也不知躲在那裡,就如與他毫不相幹一般。

    柔條走出門來,上無親,下無眷,竟似乞婆一般,身無挂體衣裳,口無充饑米粒。

     昔作閨中女,今為泣路人! 幸得王家族裡,有個王員外,平生仗義,扶危濟困是他本念,目擊家中有此不平之事,忿忿的要學個蘇東坡谏诤柳姬,去解勸一番。

    又思量道:“妒婦一種,都是那些委靡丈夫時常不能提醒,以緻些小醋時,反假意任做取笑;又思一味欺瞞,百般招服,慣了他的性子,隻曉得丈夫是好欺的,不管生死,遇着有事,聲張起來,丈夫又怕壞了體面,遮遮掩掩,塗人耳目。

    容縱已不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