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客船上萍蹤遇舊人 給孤寺烏栖食殘米

關燈
不料金兵來攻這土賊的寨子,殺了個罄荊把宋二拴去,已是綁了要殺。

    虧他侄一女一宋秀姐,就在金元師幹離不營裡做了夫人,正值吃酒,在傍彈着琵琶,看見宋二綁進來,有二三十人,見金幹離不分付要殺,秀姐認得是他二叔,認做了父親,連忙跪下求饒。

    這幹離不就都放了賊們,收在營裡充兵,把宋二賞了個千總,随營聽用。

     那一日從臨清上岸,要上汴梁去見兀四太子。

    這大船有兩隻,一隻是幹離不坐的官船,一隻是家眷船。

    擄的臨清一婦一一女一不計其數。

    因宋秀姐會彈琵琶,又會奉承,枕席上把這金将軍弄的昏了,把他做個小夫人,打扮得明珠翠羽、粉妝玉琢,和天仙巫一女一一般。

    那苗六四十五歲了,還梳的水鬓長長的頭,抹些胭脂嘴上,妝作老太嶽母模樣。

    那幹離不那知是他母子久在巢窩,積年的???後來宋二狗腿知道秀姐得寵,也就作腔做嶽丈來,日日在營前搖擺氣勢。

    一日上了那船,放炮扯起大帥字黃緞旗來。

    那座船前後行開,艄上打号開船,約有幾百人。

     船上箫鼓并奏,彩?輕飄,真如憑虛禦風而行。

    兩邊人船、貨船、鹽船,都開在兩岸邊去,閃開一條河路,誰敢亂走。

    那兩崖上都是連環甲馬夾船而行,旗旛隊伍,一連百裡不斷。

     雲娘、細珠在鹽船後艙往外窺看,緊随他家眷船行走,這些光景好不熱鬧。

    過了兩日,俱是幫着大船住下。

    隻見一個人從大船上走過來,從雲娘這鹽船上走過,上岸買燒酒。

    細珠上船取東西,看的甚真,道:“像是牛皮巷宋夥計他兄弟二狗腿,隻是胖了些。

    ”忙忙和雲娘說了。

    雲娘不信,道:“他一家都上東京投蔡太師去了,怎麼在這裡?”原來這官船上?子封皮糊着,船邊上一婦一人亂走,看的極真。

    忽見一個中年的一婦一人出來,但見:水鬓斜拖,面皮黃白。

    年紀有四十多歲,唇上抹兩溜胭脂;身腰兒三尺多高,臉上搽一堆膩粉。

    高底雲頭鞋,半寸不俏;長眉涎瞪眼,慣戰能遙久在暗巢開狗洞,更從假道做龍陽。

     細珠看了,叫雲娘出後艙來看,道:“這不是宋小江老婆苗六兒?剝了皮,我就認不得這一婬一一婦一了!” 雲娘正在疑惑,隻見船邊上又走出一個年少一婦一人,有二十一二歲年紀。

    但見:金絲高髻,一半是京樣宮妝;油?斜梳,又像是市頭娼扮。

    面皮不紅不白,疑是芙蓉出水;腰肢不長不短,猶如柳線臨風。

    吞肩蟒袖,昭君馬上少琵琶;到膝宮靴,焉支山下無顔一色一。

     雲娘看了一回,認不出來。

    細珠道:“倒像那宋家小秀姐,咱買了送給高大爺的,隻是出落的長大胖了些兒,隻怕也是他。

     隻是幾時回來了?”說不及話,隻見兩個盤髻的番婆,船頭上叫:“宋太太,宋太太,來這裡頑。

    ”原來艄公拿着網,船上打魚哩,引的些一婦一一女一們都出來看。

    内有一個在衆人背後,見雲娘、細珠出來看——是大船上一婦一一女一——他卻回頭先看見雲娘。

     那雲娘隻道是外邊沒人認得他,隻管露出身子來呆呆的看,那知那人早已看得分明,高叫一聲:“大娘,你怎麼在這裡?” 這一聲叫,險不把雲娘驚回旅夢愁江上,疑在故園明月中。

     雲娘回頭一看,唬了一驚,不是别人,乃是他二娘喬倩一女一。

     從南宮吉死後,回了院裡,又嫁了趙二官人,不足二年。

    這遭被擄入營,他做了夫人。

    雲娘不敢上這官船,隻到前艙,二人相望流淚。

    雲娘說不見了慧哥,要上東京找尋,喬倩一女一說城破被擄,如今要帶上燕京去了,不料這裡又得相逢。

    看見雲娘衣衫褴褛,滿頭塵土,就知道路艱難,連忙頭上拔一根金簪子、一雙金戒指,悄悄遞與雲娘。

    雲娘不肯受,喬倩一女一道:“也是咱姊妹們一點心,知道那裡再得相會?”雲娘才袖了。

    大家拭淚而别。

    那苗六兒看見,明知是雲娘,躲進艙裡去了。

    一聲鑼響,一婦一人各進官艙。

    見幹離不岸上紮營,密密層層都是帳房。

     到了五更,吹角起營,這大船上金鼓齊鳴,放了大炮,就是細樂悠揚,應着水聲,吹吹打打開船而去。

    喬倩一女一不敢出艙,推開一扇?子,望望雲娘,垂淚而别。

     卻說楚雲娘在鹽船裡面,不消半月,早到汴京城門首。

    這還是張邦昌攝位,金兵亂走,沒人攔阻。

    先使幻音上岸,當鋪裡把金簪當了二兩銀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