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櫻桃女有義情戀主投江 千戶子無廉恥吹箫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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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欲向江南作酒傭,菊殘荷敗付秋風。

     難容西子歸湖棹,安得王嫱老漢宮。

     鳴鳥有一情一來榻上,飛花無限過牆東。

     聊将世外煙波意,亂寫風雲問碧空。

     話說這胡員外要騙銀瓶,胡使他慣走私鹽的大船,換與沈子金上瓜州去,用的那個艄公,有名的叫做楊鐵篙,極是一個積年的水賊,專一在江湖上打劫客商。

    把長槍撓鈎,俱鐵裹了半截,專一打聽船上攬下寶客,就勾将一路水賊去做生意,或是把客人殺了,或是捆成粽子樣丢在長江裡去,因此渾名叫做鐵篙子楊艄公。

    當初胡喜夥通打劫他家主人胡鳳的就是此人,一向投在胡喜手下,賊船有百十餘隻,或販私鹽,或做水面生意。

     胡員外使他将船換了馬玉嬌去,要他江裡殺了沈子金,把他家事和使一女一櫻桃一總拐回來。

    那沈子金一個少年浪子,那裡曉得?他先使了幾個戲子,領着兩個粉頭,在金山寺下假妝吳公子和那和尚假名月江,弄的是沒底的?鬥,那裡猜去?也是沈子金命不該死,連夜在金山飲酒,不肯回船。

    那楊艄公在船上等候多時,想了一想:“我與此人何仇?不過員外為要馬玉嬌和他的家私回去,今日行個天理,趁此人上岸,把船放開回去罷。

    料沈子金也沒處來找尋。

    ”當夜二更天氣,南風大起,即時起了錨,扯滿篷,渡過江來。

    到了瓜州,不上四更天氣。

     這馬玉嬌一情一知是胡員外賺虎離山之計,點着燈也不肯睡。

     隻見楊艄公走進艙來,看着玉嬌,笑嘻嘻道:“咱二人今夜天假良緣,這個富貴,那裡想得到!”忙叫櫻桃。

    不肯答應。

    即喚水手李小二,打開員外送的一壇豆酒,原有下程雞魚筍藕之類,安排下過夜的,和馬玉嬌促膝而坐。

    飲了一回,恐夜深了,即叫櫻桃來床上同寝。

    叫了半日,那肯答應,隻在後艙嗚嗚的哭去了。

    楊艄公發狠道:“這奴才,想你家主了?明日叫你受受苦!”一面取出一口尖刀來,放在面前。

    那馬玉嬌原是門戶出身,何分彼此,歡歡喜喜脫了衣服,兩人抱頭而寝。

    一夜雲一雨一無度,那玉嬌口裡無般不叫——原是妓一一女一接客的熟套。

    楊艄公盡力盤桓,兩意相投,不在話下。

     那櫻桃因銀瓶被騙,哭了二日,飯也不吃,忽然見沈子金上岸全不回來,楊艄公進艙和玉嬌同床睡了,就知落在人手,再沒有出頭的日子,哭到四更将盡,聽見他二人一婬一聲浪起,搖得船也似響的,恐天明受他的打罵:“不如尋個一自一盡,做了鬼魂,也好尋尋我姐姐銀瓶的下落。

    ”合眼朦胧,隻見銀瓶上船來,叫道:“我的姐姐,我也是死了,你快來,和你回去罷。

    ” 醒來又不見了。

    恰好天将五更,船上人多睡得和死人一般,櫻桃起來,把衣服鞋腳紮得緊緊的,推開船窗,隻見滿江黑霧,那分東西南北,歎了口氣道:“這就是我的結果!”猛身一跳,又早飄飄玉腕淩波去,滾滾香魂逐浪福後人因贊他死節一段孤貞,詩曰:休把須眉問丈夫,丈夫無骨轉成愚。

     每因巾帼成忠烈,翻覺綱常愧大儒。

     一怒一自一能成血一性一,三思反使惜微軀。

     莫言溝壑尋常事,多少英雄遜不如。

     卻說楊艄公和馬玉嬌,一夜如膠似漆,兩人摟着商議,問這沈子金箱籠物件,玉嬌細說了一遍。

    楊艄公道:“咱有這些寶玩,又有員外送他的一千兩銀子,還愁甚麼過不得日月?若送你到揚州去,天下也沒有這樣呆子了。

    如今做了十年私商勾當,還打不着這個大魚哩!今日肯把一自一己的兔兒不打,倒送與别人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