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誅毒丐無意得真經

關燈
在已知身受我指甲毒傷,必死無疑,因此我要你作一個抉擇。

    ” 何仲容聽到這裡,卻插口道:“難道這種毒傷,除了别人不算,你也沒法子麼?” 他冷冷道:“我當然有法子,而且不僅是我,天下間還有一人,能克制我百種毒物。

    此人便是武林中推為前五位高人之内的藥仙公冶辛。

    但你百日之内,如何能碰上這宇内唯一能救你之人?” 何仲容知道他所說并非虛言,這等絕世高人,絕少在江湖上露面,有時縱然當面遇到,也會失諸交臂。

     “我已知你這柄刀不是尋常鐵器,因此我如今即使後悔,想運功抵禦,也來不及。

    但我老花子此生從不後悔,今晚賭命,也決不後悔。

    ” 何仲容等得急了,敢情聽了半天,還不知他此舉究有何意。

     “這些話都是說我自己,至于你呢,今晚也是被迫賭命。

    不過,我老花子卻敢相信,我們兩人都将平安無恙。

    ” 何仲容肅容道:“你有話請說吧。

    ” “很好。

    ”他陰陰恻恻凝瞥他一眼,接着道:“你不是屢次想謀殺我老花子麼?據你所說,乃是為生靈除害解劫,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

    你可以沉腕一刀把我老花子的頭顱切下來,但那樣你也就必死無疑。

    但如你在我數三十下之後,仍不能下刀,我起來也不殺你,也不罵你,還把解毒之藥給你,你可聽明白了?” 何仲容大大愣住,敢情這毒丐真以生命作賭,隻因這毒丐認定他所說為天下蒼生,這些話決不可靠,故此以生命作賭注。

    若果何仲容真為生靈着想,拼個同歸于盡,自必要殺死他不可。

     毒丐江邛把話交待清楚之後,便開始朗誦數目。

     數目的聲音,每一字如千斤大錘般敲擊在何仲容心上。

    到了第十,何仲容忽然下了決心,面上流露出一種令人不可迫視的聖潔光輝。

     他已決定舍己為人,殺了一個如江邛這般的毒物,勝過一輩子行俠仗義。

     毒丐江邛見了他的表情,微微口吃,那十一兩字,竟然分作兩次才念得出來。

     何仲容默然一運勁,手起刀落,毒丐江邛哼了半聲,頭顱竟已和身體分家,熱血噴濺有如泉湧,登時把地上染紅了一大片。

     這個一代毒物怪人,平生不知賭過多少次性命。

    但這一次畢竟輸了。

    居然死在一個武藝比他差,年紀又輕的年輕人刀下,毫無能力掙紮。

     何仲容退開數步,愣了好一會兒,但覺疲倦得很,便退出打外的石階坐下。

    夜風習習,輕拂着他昏亂的頭腦,但仍然不能把他吹醒。

     他慢慢閉上眼睛休息,這一夜來,簡直在輪回上轉了一圈似的。

    世上多少人的一生中,也不像他在一晝夜間經曆得這麼多。

     樹頂上的錦囊随風輕輕拍在樹幹上,他懶得上去取下來,隻因生命轉眼即消滅,這本書已無絲毫意義。

     到他張開眼睛時,也不過是晨曦曉露,清晨的新鮮空氣,帶着露濕的氣味,令人覺得十分舒适。

     樹上小鳥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他有點兒不悅地想到:“你們何必把我吵醒?讓我在糊糊塗塗中過完三天,然後在毒發之時,自刎而死。

    ” 擡頭忽見一隻小鳥站在樹梢上,不住地去啄那個錦囊。

     “啊,這本《六緯真經》到底是一部秘籍,我雖是瀕臨鬼門關,但這本書何必留在此地,日後萬一落在惡人之手,豈不可怕。

    ” 于是他跳上樹去,把那個錦囊取下來,也沒有取書出來看,随手揣人囊中。

     那柄寶刀橫擱在石階上,清露點點,晶光泛射。

     他揀起來,插向背上。

    定神想了一下,卻不敢進祠。

    因為隻有他了解這個毒物何以會如此偏激地對待世界。

    而他又知道,這個老毒物并非冷酷如石,他還有十分真摯熱烈的情感。

     但卻被别人糟塌了,而他本人也有愧于心。

     于是他在晨光中,大踏步走向成家堡。

    他決定把毒丐江邛已死的消息告知那位紅粉知己成小姐,順便看看好友高棄。

    然後,絕不告訴他們關于自己的消息,突然地悄悄遠離人間,将在深山群嶺之中而死。

     經過一條小溪,他略為洗面洗手,精神煥發走向成家堡。

     這時成家堡熱鬧非常,但卻見不到秃鷹于戎和單克的蹤迹。

     在堡内那片廣場上,正對着迎賓館,已搭起一座寬廣的平台,東西兩旁,卻搭着兩座長形的看棚。

     那些被款待人内宅居住的出名人物,全都在東西兩座看棚上高坐觀看。

    其餘那許多招待在迎賓館居住的武林人物,卻在底下廣場上。

     此時已近開台時間,故此早已擠滿了人,高矮俊醜,濟濟一堂。

     這一次成家堡以武會友,乃是北四堡南五寨的創舉,東面看棚上坐的全是老家夥,其中僧道尼都有。

    大緻上說,多半是昔年威赫一時的邪派或黑道高手。

    成家堡堡主陪坐棚上。

     西面看棚最吸引場中人們注意,隻因棚上俱是年輕人,男女都有。

    有一位姑娘豔壓群芳,頰上兩個酒渦,不時被左右的青年人說笑話而逗得忽隐忽現。

     她溫溫柔柔一坐,就教其他的姑娘為之遜色。

    諸如黃山宗绮、女羅刹郁雅等,本來僅是标緻風流的容貌,但在那位金鳳兒姑娘之前,就顯得黯淡無光。

    次而下之如金陵柳家寨柳虹影,趙家寨趙素之等,更不能相比。

     成姑娘成玉真還未露面,何仲容遠遠就直着眼睛瞧看。

    但他未見成姑娘是什麼樣子,是以弄了半天,還不知她已在看棚上與否。

     這時他還站在内堡門外,門口有幾個壯漢把守着。

    隻因他們全都背轉身遙望比武台,是以并沒有發現何仲容居然就站在他們身後。

     比武台上站着一個身軀魁梧的人,這刻已交待過場面話,就等各路英雄上台過招。

     按規定是每人上台,須先經過兩場比試,然後才能和正台主過招。

    第一是徒手比武,隻要能夠三十招内不敗,便算過關。

    第二場是兵刃,隻要二十招仍不落敗,又算過關。

     第三場正合主出手,随便攻台者挑選拳腳或兵刃,隻要十五招不敗,立刻罷手。

    便由台主贈送早已準備好的彩緞元寶,以作獎品。

     須知正合主這一關并不好過,雖是十五招,但若武功泛泛之輩,連一招也受不了。

    每日分作兩台,上午一台,下午一台,每台更換一次台主。

    凡當台主者,僅是高手,等閑在江湖上要見一面都難。

     目下這個站在台上的姓郭名威,以大擒拿手擅名一時,新近才被河北保定府左家堡老堡主左同所羅緻。

    隻因北四堡南五寨這幾年來暗争益劇,逐漸形成三個派系。

    金龍堡、左家堡、成家堡是一派。

    嶽家堡、柳家寨、衛家寨又是一系。

    餘下雲家寨、鐘家寨、趙家寨又是一派。

    這三派差點兒把天下名家都分别拉攏了去。

    特别是許多已經退隐了的大魔頭,全都讓他們拉了出來。

    眼看武林有一場極大極慘的兇殺,因此武林不論黑白兩道,都隐隐浮動着不安的情緒。

     隻見一個人跳上台去,何仲容卻認得此人,不覺眉頭一皺。

     原來此人乃是在會賓館中和他同桌吃過飯的史自良,乃是南方大盜,生性粗曠。

     兩人互相在台上行過禮後,郭威擺個架式,史自良踏步一拳揭去,猛見郭威五指如蛇般纏上脫來。

    大吃一驚,拳如雨下,連環疾搗,眨眼間居然拆了二十招。

     郭威這時已摸清他的拳路,倏然搶攻上去,轉眼間已搭住他的臂膀,忽地一扭,把史自良整個人擔得背轉身,毫無抵抗能力。

     史自良羞愧異常,等人家放手,便連忙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