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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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處所和宿處,幾座寬大的通間,一座單獨的院落,這是專供過往的貴客全家占用的。

     這些房子大都顯出破舊失修,到處網封塵積。

     金浪子等人選中了那座院落,因為院内的幾間房間和廳堂還算完好。

     他們趁着夕陽餘晖猶在,迅快把廳堂略一打掃,便聚攏在一起。

    金浪子首先道:“我們一共七個人,這一路上還是第一遭遇事故,以後能不能共事下去,就瞧大家這一回能不能同心協力了。

    張老大有何計較,便請告知大家一聲。

    ” 她雖是美貌女子,平時又喜歡賣弄風情,說句話也嚷聲嚷氣的。

    可是現下态度口氣明快決斷,頗有女中豪傑的風采。

     賽君子張老大環顧衆人一眼,才道:“今夕無事則已,若然有事,定必不是咱們之中任何一個人能單獨應付得了的,這話想來大夥兒都不反對吧?” 他停歇一下,發覺除了金浪子之外,人人都颔首承認,登時心中有數,便又道:“在下認為今晚若是有率的話,表面上似是運氣不好,可能耽誤了咱們的計劃。

    但事實上這正是咱們這個小集團一夕成名天下知的絕佳機會,咱們定須把握住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 人人都不禁露出狐疑神色,那目光陰骛的劉二當家道:“張老大,咱們把握得住這機會麼?若是如此,咱們何不幹脆搬到市鎮歇宿,也好教别人給咱們傳揚傳揚。

    ” 張老大立即遭:“咱們成功與否,尚未可知,是以秘密一點上算些。

    咱們如是成功,各位别怕世人不知,在下擔保不出十天半月,天下南、北十三省江湖全都震動,咱們立時變成武林最有名的人物。

    ” 他口中的話雖是豪情飛揚,但眼光中仍然露出謹慎之色。

     “咱們的勝算隻有一個,但由于咱們之中有一個金浪子,這股算就比别人大得大了。

    ” 其他所有的男人居然都不提異議,可見得人人心目中,這金娘子的份量果真不同。

     他們迅快商量了一下,一陣步聲傳入來。

     衆人側耳聆聽了一下,便都不再注意。

     眨眼間來人一直走入廳堂,乃是金娘子的車夫小許,這小夥子範黑精壯,雙手捧滿了東西,卻是剛剛奉命騎馬到新市去購買回來的食物,以及燈炮等。

     天黑掌燈時,衆人正要各自調息養神,突然一陣衆馬嘶鳴之聲,沖破了無邊黑夜的沉寂。

     小許第一個奔出去。

     金娘子等衆人互相鑽然顧視,大家會心地點點頭,便齊齊抓起兵刃,迅快湧出。

     馬廄裡火炬未滅,但馬群卻騷動得相當厲害。

     小許已經逐一查看,順便撫拍那些馬匹。

     衆人也查看過四下,毫無異狀,當下集中在馬廄門口,呂滔道:“咱們這些坐騎,全是千中選一,又久經訓練,若不是受傷負痛,斷斷不會這個德性。

    ” 張老大肯定地道:“坐騎沒有受傷,但卻被怪異之物所驚,瞧,小許檢查不出任何傷痕!” 眨眼間小許奔了過來,面上滿是迷茫之色,道:“牲口都沒受傷,不知被什麼物事駭着了。

    ” 金浪子故作平淡,道:“牲口半夜受驚,乃是常有之事,何須大驚小怪。

    ” 小許拼命搖頭,道:“不,小姐。

    這兒都是訓練過的長程健馬,若不是十分古怪可怕的物事,不會把它們駭成這個樣子。

    ” “那麼依你看來,是什麼物事呢?”金娘子問。

     ‘積最好講得有點根據,别離了譜。

    ” “小的可說不上來。

    ” 小許不假思索地應道;‘膽小的知道不是被人駿着。

    ” 一這話有何根據?” 白臉膛的蔡育立刻質問,因為金娘子明明叫小許須得有點根據才好說出來。

     “若是有個生人突然出現,或是用長衣裹住頭身,作出種種怪狀,牲口焉能不大驚駭?” “蔡爺這話可沒說對啦!” 小許道:“咱們這些牲口,匹匹都是千中挑一的上驷,又久經訓練,膽氣極壯。

    就算有人拿着刀子忽然冒出來,向它們攻擊,也不會駭得亂叫。

    ” 蔡育仍不服氣,道:“但要是用衣服布匹之類蒙住全身,作出種種怪狀呢?它們能不駭得亂叫麼?” “一定不會。

    ” 小許眼中閃過一絲嘲笑輕視的光芒,但一瞬即逝,誰都不曾瞧見。

     “咱們的牲口靈得很,人有人的氣味,一嗅便知,誰也别想愚弄它們。

    ” 以氣味來解釋群馬非是被‘人”愚弄而駿着,實是無懈可擊。

     蔡育頓時做聲不得,但也感到沒有面子而暗生患恨,心想這小子平日笨頭笨腦,難得開口說一句話,誰知竟是如此伶牙俐齒,哼,咱們走着瞧,老子遲早狠狠教訓你一頓……别的人無不折服,軍師賽君手張老大張世達說道:“若不是人弄的手腳,那麼群馬驚擾之故,不是見了鬼物就是見了怪物。

    ” 他稅利地逐一掃視過衆人面上,曉得大家已明白他的暗示,又道:“咱們即速回到裡面,但走動之時不可散亂。

    劉飛兄。

    羅勝兄、梁影兄三位并肩開路。

    金娘子和小許跟在後面,在下和蔡育見。

    詹一鳴兄并排押後。

    ” 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四周的夜風呼嘯之聲也忽然含有詭異恐怖的味道。

     那眼神特别陰骛的劉二當家這時也無異議,輕輕應一聲好,緩步向廄門行去。

     羅勝梁影二人迅即跟上,分占左右兩翼。

     第二排是妮娜多姿的金娘子和駕黑精壯的小許。

     第三排是張世達等略略落後跟着。

     雖然沒有人掣出兵刃在手,但每個人全都耳目并用,擅長暗器的人不客氣,暗暗都準備好,随時随地可以出手突襲。

     出得廄門,強勁的夜風呼嘯撲面。

     那前院占地十分寬廣,四下黑黝黝一片。

     這一隊人悄無聲息地往前走,宛如幽靈飄行于黑暗中。

     當他們通過這空曠黑暗的廣場時,每一步都教人提心吊膽,人人都認為絕不可能平安無事地回到溫暖光亮的廳堂。

     這種預期乃使得他們越來越感到緊張,每一個人都極力睜大雙眼聳起耳朵,都希望自己能夠在禍事發生前的一刹那及時發覺,以免首當其沖。

     這一隊人馬居然平安通過黑暗寬廣的前院,魚貫走入屋内。

     隻不過緊張情勢仍然不曾減輕,到了房舍之内,那黑暗的屋角和門戶轉彎的地方,似乎更容易隐藏不可捉摸的災禍。

     裡院射出來的燈光這會兒幾乎比太陽還溫暖得多了,他們迅即湧入廳内,各個暗自透一口大氣,大有死裡逃生再世為人感。

     大家都不讨論馬群受驚之事,各自默默迅快地打坐調息,同時每個人的兵刃都放在手邊。

     這麼一來,氣氛在會心的忌諱和嚴肅中凝結沉重起來。

     小許躺在牆下,隻有他一個人既沒有兵刃在手也不曾打坐。

     他閉上眼睛好一會工夫,但竟然不像往日般阖眼便睡,反而覺得渾身不安。

     忍不住睜眼四瞧,但見人人都閉目打坐,心中叫一聲怪事,也緩緩坐了起身。

     他當然感覺得出緊張的氣氛,可是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想就算有鬼物駭驚了馬群,但眼下有這麼多的人,個個又都是名家高手,什麼陣仗沒有見過,怕它何來?靜寂的廳中除了外面傳來的風聲之外,便隻有小許身子扭來挪去的聲響。

     他委實被這等古怪的緊張氣氛弄得坐不安席,屁股挪來柳去。

     發出籁籁微響。

     本來這等聲響根本就低微之極,若在平時真是聽也聽不見,可是這刻廳内全無聲息,一片死寂,這種微弱的聲浪可就變得很刺耳了。

     金娘子媚眼一睜,盯視着小許,低低道:“喂,小許,你怎麼啦?坐穩一點兒行不行?” 劉顯也緩緩睜開眼睛,眼中的神情比平時更為陰駕可怕,冷冷接口道:“這小子誰是長了暗瘡,才坐不穩。

    我說小許你何不到廳外走動走動,免得打擾我們調息用功?” 他語聲中微微帶有不悅斥責之意,顯然并非當真要小許出廳。

     小許卻一時之間果若木雞,他實在萬萬想不到連挪動身子也招來麻煩,唯今之計隻好像根木頭股動也不動了。

     但這樣也不行,因為離他最近的蔡育哼一聲,斥道:“小許,你鼻子不通還是什麼的? 老是呼味呼味的響,害得外面的聲音一點都聽不見……” “對,我也被這小子吵得心煩意亂。

    ”額突面長年紀最輕的劉影咕哝道:“究竟在搗什麼鬼呀!” 小許不知不覺舉手捏住鼻子,他身陷四面楚歌的惡劣形勢之中,實在不知怎樣做才好。

     幸而金浪子幫他解圍道:“笨小子,捏住鼻子行麼?你放輕一點呼吸也就是了。

    ” 小許忙道:“是,是,小的遵命!” 整個氣氛陡然輕松了許多,賽君平、張世達輕咳一聲,說道:“諸位務必沉住氣,一鳴兄,你可曾發現什麼預兆沒有?” 矮矮瘦瘦的詹一鳴張眼搖頭,過了片刻,才道:“沒有,小弟查聽不到可疑聲響。

    ” 但全廳之人都瞧見他濟眼睛,無不心下凜然,每隻手都悄悄捏緊劍或刀柄。

    外面勁刮的夜風聲中,突然夾有低沉獰惡的咆哮聲傳入來。

     所有的人都觸電般一躍而起,同時之間掣出兵刃,齊齊面對着黑沉沉一片的廳外。

     詹一鳴面上浮現迷惑之色,原來剛才他全力查聽之下,發現極細微的呼吸之聲,顯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