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遁身隐形鬥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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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玉麟一直等到她恬然入睡,這才起身,轉眼一望,隻見數文之外,站着李天祥等十餘名家高手。

     他們都靜靜的等候,同時亦是保護之意。

     孫玉麟起身走去,早先那個少林僧人便過去觀察黃華,然後拿出一種藥物,放在她鼻子下面,讓她嗅吸。

     他揮揮手,便有兩名大漢過來,擡起擔架。

     李天樣正在詢問孫玉麟時,那少林僧人急急行來,道:‘好了,好了,孫大俠不知如何已激起她求生意志,是以她氣脈暢通;可望迅快複原。

    ” 孫玉麟心中暗暗怨道:“如果你早點告訴我需要勇氣和生存的意志,豈不是免了許多驚怕?” 衆人都感到寬心不少,孫玉麟一看這十幾二十人之中,包括着跑尚夫婦、沈小珍等人,卻不見那杜希言,心中一動,卻不出言詢問。

     李大樣向衆人道:“咱們的計劃,總算完成。

    現在剩下的,隻有願意留下之八。

    當然啦,也不是早先全部願留下之八,都在此地;一部份送大隊出山,另一部份,則本是留在堡中沒有來的……” 孫玉麟接口道:“敵方之人難保不會乘虛太堡攻擊,隻不知目下留下一些什麼人?” 李天祥心中暗暗欣喜,付道:“他已恢複靈智,這就好辦了。

    ” 當下說道:“人數雖不多,但卻是因為各自據險匿隐,又皆是當今高手,足以自保有餘。

    這幾位是梅興、範珊、飛虹夫人和門了諸女,馬一常。

    祝可炎等。

    ” 孫玉麟道:“别的人俱不可慮,唯有彩霞府卻恐怕是敵人的目标。

    ” 他為人何等機警聰明,一聽李天祥迅即說出留堡諸人名字,便知道李天祥對留堡請人必曾有過一番安排。

    而且他目下似是有關什麼計謀,要他幫忙。

     不過,黃華傷勢如此,他非得先安排好她,才能談到别的。

     此外,在留堡請人之中,居然有“火狼”祝可炎在内,而此人正是早先設下火藥暗器之人,被黃華認出來。

    由此又可見得李天祥業已安排好,使留堡之人,能夠自由自在出堡行事。

     當然這是一着探測是否好細之法,現在最少已查出了一個人,曾經離開天罡堡。

     他目光一轉,但見白龍關世英也在這堆人當中。

    曉得直至如今,黃龍淩棟出事被擒這一節,他仍不知。

     假設他也是好細,則必定已得到敵方通知,曉得淩棟已經就擒。

    那麼,他無論怎樣假裝,但當大夥兒出發之時,他定要留堡,以便營救。

    這是最合理的猜測,除非另有特别原因。

     因此現下已可以假定白龍關世英不是好細,可是這正是最頭痛之事。

    如何解決這個難題,想來連李天祥也有束手無策之感。

     李天祥點頭道:“此言甚是,咱們馬上趕返堡去,如果沒有别的枝節,咱們也該設法出擊了。

    ” 許多人聽到“出擊”二字,都吐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的悶氣吐出來。

     近日以來,正派方面一直是采取守勢,使得這些名家高手,都很不耐煩,恨不得找個機會拚個存亡。

     無奈形勢非常明顯,如果人人各自為政,必被敵方逐一消滅,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當下三十多人一齊動身向天罡堡奔去,孫玉麟緊傍着那副擔架而行,關懷的目光,不時投注黃華面上。

     照理說他乃是當今年輕一輩中第一人物,負大俠之名,而黃華則是李玉塵的門下,淫蕩之名世所共知。

     因此,他們應該弄不到一塊去。

    然而這刻孫玉麟的用情,卻使大家都很感動敬佩,因為人人皆已得知黃華從此要改過向善之事。

     二來她為孫玉麟冒險,孫玉麟報以深情,這是令人肅然起敬的美德。

    因是之故,沒有人生出不順眼不舒服的感覺。

     這一群人離開山谷之後,頓時降人一片空寂,恢複了原來的幽靜甯恬。

     杜希言和雲散花,仍然藏匿在那道狹厭的石縫内,身前以她那件黑外衣阻隔住内外的空間。

     他們的身體,雖然貼得那麼緊,彼此的體溫也在相互傳送,大是香豔旖旎之極。

     然而,他們心中都沒有一絲一毫有關男女情愛的念頭。

     敢清目下在那放鼎的大石上,站着一個白發黑衣,神情陰沉的中年人。

     他背後有一項鬥笠,手中拿着一根兒臂粗的綠藤杖,腰間的絲縧上,系着兩個紅色的小葫蘆。

     他冷冷的瞅住鐵鼎,動也不動,亦不做聲,乍看真像個僵死了的人一樣。

     這個人隻須那麼一站,便使得四周的空氣,都浮動着詫異神秘之感,常人見了,定然驚怖無比。

     即使是杜希言和雲散花,這刻也覺得陣陣陰風襲人,心頭冒出寒意。

    直覺地感到這個白發黑衣的人,必定是殘忍魔鬼的化身。

     谷中之人,居然沒有上來查看,可見得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兒裝設巨鼎施毒之事。

     因此,那個白發黑衣人,直到衆人走了,也不向谷中投視一眼。

     他不必說話,杜、雲二人也能了解他正在尋覓殺人破法的對頭。

    不過他光是站着,如何能尋覓得到仇家,卻是十分希奇難解之事。

     這白發黑衣人的目光,在巨鼎上停留了足足有半個時辰,這才緩緩轉身,向四下銳利地瞥視~眼。

     他的目光,宛如兩把有毒的利刃一般,十分可怕。

    幸而掃過石縫之時,并無變化,仍然一掃而過。

     這一眼看完四周動靜之後,他第一次發出冷哼之聲,然後走下岩石,不知要到那裡去。

     杜希言把嘴巴湊到雲散花耳邊,正要開口。

     她卻急速搖一下頭,柔軟的秀發,在他口鼻間拂動,帶着一股非常幽淡的香氣,把杜希言的話堵住了。

     她倒轉頭,面對着杜希言,暗運玄功,把話聲束聚如線,輸入對方耳中。

    隻聽她清晰地道:“别開口,他剛才查聽了半天,明知有人在附近,隻苦于查看不出所在。

    因此,他決計不會離開。

    ” 杜希言眼光閃動一下,顯然已經會意。

     雲散花又道:“他無疑就是宇内使毒第一高手,百毒教主成金鐘了。

    ” 杜希言的目光從黑衣上的小洞望出去,看得非常仔細。

     隻聽雲散花問道:“你可曾看出問題麼?” 杜希言搖搖頭,雲散花輕輕透~口氣,道:“直到如今,我才當真佩服李真人和孫玉麟的智慧。

    他們見你沒有現身,竟能猜測到可能有這等場面,是以急速撤走,免得對方曉得此處設鼎施毒之舉,他們業已知道。

    這麼一來,毒教之人,便不會向他們那一批人尋仇了。

    ” 杜希言不敢發出聲音,所以隻好默然而聽。

    不過他對雲散花這一番推論,實在非常佩服。

     雲散花又道:‘如果我的立論沒錯,則作的功夫必走冠絕當世,這才足以使李真人、孫大俠如此放心而去,更不過來支援。

    ” 杜希言這時才轉過頭來,向她望了一眼,泛起苦笑之容,接着又恢複向外查看的姿勢。

     雲散花又說道:“我平生最愛郁金蘇合香,可是除非我退出江湖,我是永遠不能再用此香的了。

    ” 杜希言大為詫異,心想:“這郁金蘇合香乃是秘方異香,貴重之極,但并沒有毒,何以她不能使用?” 當下看她一眼,眼光中表示出詢問之意。

     雲散花道:“這是因為我愛用此香,上一次便險險遭敗亡之厄,原來江湖上有些高手,嗅覺靈敏無比,我施展的隐遁之術雖然奇奧,但這陣香氣,卻指示給敵人知道,連我是女性也瞞不過對方。

    當時我曾迷惑了一陣子,其後想通此理,便不用了。

    ” 杜希言點點頭,他一點也不感到不耐煩,因為既挨貼着美如仙女的雲散花,又聽她娓娓說些引人人勝的話題,是以不知不覺間,又過了大半個時辰。

     他輕輕舒一口氣,悄悄道:“那厮一定走了。

    ” 雲散花點點頭,但旋即搖頭,并且匆急地拿出一件小小的物事,掀開黑衣,丢到外面丈許遠的一處石縫中。

     她的動作迅快得很,那件黑衣馬上就恢複了原狀。

    巨鼎邊人影一閃,那個黑衣白發的人,忽然出現,動作詭奇陰異,出沒無聲,宛如鬼鐵一般。

     他的目光向杜、雲兩人這邊望來,不住地在兩三丈之内掃瞥。

     但他居然毫無所見,因此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杜希言突然泛起如釋重負之感,又似是從一個無形的枷鎖中掙脫出來。

     敢情這白發黑衣人一直沿有絲毫表情,使得杜希言感到好像作與一個鬼魁對抗一般,生出了無力抗拒之感。

     目下這人居然有了情緒動蕩的迹象,馬上就回複為人類中的一份子,而不是人力無法抗拒的鬼物。

     他的心靈掙脫了這重無形禁制,登時明朗活潑,恢複了敏銳正常的觀察力。

     那白發黑衣人冷冷一笑,突然适:“本教主已查聽到語聲,汝等如不出手應敵,死後别怪我沒有給你們一排之機。

    ” 說話之間,一群山鳥,鼓翅飛過,其中有兩隻飛得很低,在那白發黑衣人頭上兩丈左右掠過。

     他頭也不擡,隻一場手,寬大的黑袖飄拂了一下。

     頭上兩點影子掉下來,啪啪兩聲,都落在他腳邊,原來便是兩隻飛鳥。

    這刻僵卧石上,已經斃命。

     轉眼之間,那兩隻山鳥意已化為兩灘水漬,連羽毛帶嘴爪,通通化溶不見。

     這才是驚人之筆,隻瞧得雲散花芳心大震,面色劇變,但覺此人施毒功夫之高明,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幸而此時丈許外的石縫發出“嘶”的一聲,飛出數文,沒入山草樹木之内。

     那白發黑衣人動作甚快,響聲才起,他已向那邊一揮袖,但由于聲影仍然出去數丈之遠。

     因此,他皺皺眉頭,舉步走去查看。

     這時杜、雲二人都看不見對方了,隻好各自猜想。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那白發黑衣人又詭秘的出現在鼎邊。

     隻見他跺跺腳,似是十分煩惱,舉手在鼎口搖動幾下,這才轉身離開。

     隔了一陣,雲散花傳聲道:“這回他大概真的走了。

    ” 杜希言悄聲道:“我也這麼想。

    ” 雲散花把黑衣放下.伸縮一下雙臂,道:“我的手酸死啦!他如果還不走,我真是在受活罪呢?” 他們突然間面紅心跳.因為這刻已感到互相擠得緊緊的情形,頓時惹起了男女之間的遐想。

     附近鳥啼婉轉,可知空山已無人走動,鳥兒放能如此自在。

     四下無人之感,不想即知。

    正因“無人”,益發容易使這一對青年男女,淪入放肆縱情之境。

     雲散花但見杜希言的面龐漸漸迫近,勞心中又喜又慌,美眸不知不覺閉上了。

    但見鼻息熱氣,已噴到面上。

     然後,他那濕潤的嘴唇,已碰觸她的玉頰,接着就移到香唇上。

    頓時,兩人如癡如醉,都迷失在這熱吻當中。

     也不知隔了多久,兩個人都同時驚醒,隻覺四下氣氛似乎不妥,但一時卻想不出是何緣故。

     四片嘴唇分開,兩對眼睛互相注視,都透出疑惑的神情,彼此無言地相詢何以忽有不妥之感? 雲散花首先想出道理,面上立現驚容,伸手拿起那件黑衣,一科一舉,便把兩人身形完全遮蓋住。

     她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雖然噴氣如蘭,但杜希言已不暇領略了,側耳一聽,也在她耳邊道:‘是的,鳥聲都消歇了,不知是何緣故?” 雲散花道:“當然是通通飛走了。

    ” 杜希言道:“為什麼呢?” 雲散花道:‘雞獸畏人,這就是答案了。

    ” 杜希言哦了一聲,道:‘若是此故,則潛迹而來的人一定很多,恐怕會超過一百個。

    ” 雲散花微微颔首,一絲秀發,拂搔在杜希言面上,使他感到癢癢的,他隻好吹一口氣把這縷秀發吹開。

     他們沉默地查聽了一陣,忽見一道人影,縱到石上巨鼎旁邊,卻又是那個白發黑衣人。

     這個使天下武林人無不畏憚的百毒教主成金鐘,不但施毒手段,超越古今,而他的武功,亦高明不過,這一點可以從他鬼扭一般的身法上看出來。

     他雖是滿頭白發,但看上去仍隻是中年之八。

    這刻以陰沉森寒的目光,向四下掃瞥,面上泛現又很又怒的神情。

     雲、杜二人此時都不敢言語,成金鐘看了一陣,手中粗大的綠藤杖在石上一頓,發出铮然之聲,冷冷道:“你們猜錯了,并非有多人潛來,驚走山鳥。

    而是老夫在此,鳥獸都存不住身,有些倒斃,有些飛走而已。

    ” 他這話分明是答覆雲、杜二人剛才的悄語,他的聽力,居然能把貼耳悄語都聽去了,當真駭人聽聞,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