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服仙露脫胎換骨

關燈


     沈雁飛一看便知她乃是懸梁自盡,然而不知如何那紅绫帶斷了,她的人也卧在床,繞在脖子上。

     若說是有人把地搬到床上,那麼總該替她蓋上被衾,縱使不便替她穿衣的話。

     “她何以尋自盡死了?”他想:“唔,僅僅是為了我的緣故嗎?那麼太把生命看得輕踐啦,我怎麼辦呢?是立刻離開此地?抑是暫時歇一下?” 他悲哀地歎口氣,眼光從她身上移開,忽然定在床後那些箱子上。

    一個歹念掠過心頭,他邁步走将進去。

     原來他想理索一下箱子,找點金銀之類,以充路上盤纏。

     可是當他到了床邊時,忽然搖搖頭,摒棄了這個龌龊的念頭,終究他人性尚在,在這種氣氛之下,他焉能再動手找尋屬于她的财帛。

     他的眼光再落在她的面上,忽然大大吃了一驚。

     他仿佛瞧見她微弱地呼吸着,而且面色并不如已死之人般慘白可怖,當下一俯身,耳朵湊在她軟滑雪白胸膛上,細細聽着。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擡起身左手把她身軀扳起一點,右掌一揮,擊在她後心命門穴上。

     他這種手法與普通武林大不相同,隻看他能以修羅扇施展敲穴之術,可以使人潛易筋骨,變得力大身輕這一點,便可推想到他的拍的一掌,妙用較之尋常手法又大相徑庭。

     祝可卿哇地吐出一口濃痰,飛墜數尺外的地上。

     随即身軀一軟,無複像早先那麼僵直。

     她的眼睛也睜開來,神氣雖不免萎頓,但已像個好人般,呼吸立時恢複正常。

     沈雁飛抱着她,輕輕呵慰道:“你怎麼啦?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啊?”祝可卿忘形地摟住他,道:“你……你真的回來了嗎?”聲音甚是嘶啞。

     “啊,她的嗓子也給哭啞了。

    ”他想,一面伸手擡起被衾,替她蓋住下身。

     “你以為我不回來嗎?”他笑着問,顯得很真誠的樣子:“可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在後你不可再胡思亂想。

    ” 她十分相信地點點頭,像頭小貓似的偎在他懷中。

     可是她立刻發覺地上衣已脫,渾身血痕斑斑的狼狽樣子。

     “你又遇上那個人?哎呀,這麼多地方傷了,可覺得痛嗎?” 沈雁飛一歪身,躺在床上,疲乏地道:“不是那個老秃,是另外兩個人,不過這些傷都不要緊,隻是血流得多。

    ”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祝可卿大驚,顧不得全身赤裸,爬将起來,仔細瞧他的面色。

     沈雁飛喃喃道:“我要睡一會兒,你也躺一會兒嘛!” 祝可卿輕輕應了一聲,見他并沒有什麼,便稍稍放心。

    這時才趕緊穿好衣服,下床替他脫掉鞋子,以便他能夠睡得舒服一點兒。

     她一徑以為是沈雁飛及時趕到,把她從鬼門關救回來,而且表現得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無情,立刻又變得快樂起來,盤算了一下,雖很紫竹庵白雲老尼的冷酷,但抵不過熱愛沈雁飛之心,于是又動了往紫竹庵求藥之心。

     稍為安排一下之後,她自個兒乘一頂軟轎,到了紫竹庵。

     在那幽靜清雅的獨院裡,她找到了白雲老尼。

     “阿彌陀佛,祝小姐好像有點着急的樣子,是嗎?幽冥路遠而來往自如,亦一異數。

    ” 祝可卿一時沒有悟出老尼言中之意,款款跪下,哀求道:“老師父務請大發慈悲,可卿求求你……” 白雲老尼哺哺自語道:“慈悲寶筏,難渡情海沉溺。

    阿彌陀佛,這兒有一小瓶楊枝寶露,功能起死回生,脫胎換骨,特别是真元已喪,也能重築根基,喏,你拿回去吧,貧尼出世已久,昔年行走江湖應用之物,俱已抛棄。

    這一小瓶楊枝寶露,已是最後五滴,祝小姐不妨自服兩滴,其餘的也足夠了。

    ” 祝可卿一聽白雲老尼答應,喜不自勝,連白雲老尼後來說些什麼,都沒有聽進耳中。

     回到家裡,先向父母處敷衍一會兒,然後回到房裡。

     小婢杏花守在房裡,見小姐回來,宛如釋掉重負地去張羅别些事情。

     視可卿喚醒沈雁飛,把那楊校寶露盡數給他眼下,白雲老尼語含深意,要她自服兩滴,她不知是沒有聽見,抑是故意如此,完全給沈雁飛眼下。

     沈雁飛但覺清香滿頰,渾身說不出那麼自在,有點兒像騰雲駕霧的樣子,複又一頭倒下,沉沉酣睡。

     這一覺直睡到半夜,才醒過來。

     便見房中燈火甚亮,祝可卿衣不解帶地侍候在旁邊。

     他覺得不但完全康複,甚至比以往更好,對于祝可卿的情意,不由得十分感動。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他道:“我必須要走了,而且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但不久我便會回來。

    ” 祝可卿瞪大眼睛,焦急地等他再說下去,别離有什麼要緊呢?假如有希望的話。

     于是她渴切地等候他說下去,究竟回來之後,又怎麼辦呢?沈雁飛沒有說下去,俏皮地捏捏她的玉頰,道:“你會想念我嗎?我一定會回來的。

    ” 她哀傷地垂下頭,此刻,她稍稍浮起誤付感情的悔恨,而且非常遺憾失望,因為他連一句美麗的謊言,也吝于施舍。

     沈雁飛吻她一下,蓦地走出房門去,轉眼間已躍出院子。

     這刻除了有點饑餓之外,其他各方面的情形都很好,甚至功力幾乎又覺得深進一層。

     出了石陵鎮,忖想一下,便決定一直南下,不再回七星任去,以免耽擱時候和被敵人阻截。

     好在他出身黑道盟主門下,并不忌諱搶盜之事,那等如遍地金銀,任他攫取。

     而有了銀子之後,馬匹衣服都不發生問題了。

     黎明時他已走出二百裡地,到了鄭州府。

     穿城而出時,胯下已騎着一匹駿馬,身上衣服簇新,一點也沒有遺留下昨夜那般亡命的痕迹。

     此刻,他精神奕奕,雖然昨夜通宵奔馳,而且又兼傷後,但那楊枝寶露的靈效,的确是十分神奇,仿佛将那靈效較緩的冷雲丹的力量也一同發揮出來,比之未受傷前,更見奮發,舉手投足間,内力奇重。

     他一改小心戒備的态度,張揚地騎馬南下。

     前天晚上的兩個魔頭,雖然直到中午時分,仍沒有露面,但他确信很快便會追蹤到。

     他正要兩個老魔趕到,以便再鬥一場,論招數他是毫不畏怯,隻在内力和臨陣經驗方面弱了一籌。

     如今内力大見進步,可能已和那兩名老魔相等,故此大可一戰,縱使輸了,也盡可從容逃走。

     午後申刻時分,他到了許州。

     徐徐按辔入城,但覺繁鬧雖不及鄭州,但因位居全省中心,故此也相當熱鬧。

     馬行得得,街上之人都不禁直着眼睛向他打量。

     沈雁飛據鞍顧盼,俊美的面上,頗有自豪之色。

     一家飯館的招牌把他的饑餓勾起來,勒馬探頭一看,但見館子裡頭倒也幹淨,而且客人甚少。

     于是下了馬,自有夥計接過缰繩,拴在門前。

     他剛剛在内進的一副雅座坐下,點了酒菜,隻聽步聲連響,擁進四五個人,就在當中大圓桌子團團坐下。

     沈雁飛打量幾人一眼,便知他們俱是練武之人,從店夥招呼時熟悉的情報推想,可能是镖行中人。

     圓桌對面那人忽然瞧見沈雁飛,見他眼神極足,而且又毫無忌憚地直瞪着他們,便用手肘碰碰隔壁的漢子。

     他們兩人這一注視,其餘背着他的三面,全都扭頭來看他。

     沈雁飛見惹起他們注意,雖然不懼,卻亦不必惹這閑氣,使移開眼光,不再理睬他們。

     頃刻間,夥計送來三盤小菜,一大碗面條,還有八個饅頭。

     那邊圓桌的五個人,全都講異地瞪大眼睛,看看這個使美文弱的少年怎生吃法。

     沈雁飛毫不在意,任得那些人凝眸注視,自管自大吃起來。

     轉眼間,所有東西都進了他的肚子,他舒服地喝口溫茶,透了一口大氣。

     他的衣服雖是鮮美整齊,相貌俊美,但舉止卻不溫文,帶出粗礦的味道。

     那些人見他把銀子啪地摔在桌子上,卻是一錠兩許重的銀锞子。

     其中一個微哼一聲,倏然站起來,一徑走到沈雁飛面前。

     沈雁飛一擡目,看出這個早先背面向他的,敢情是個公人,那顆心打個轉,已知必有一番麻煩。

     忽聽一個人叫道:“賈頭兒快來。

    ” 這個公人本待開口,一聽同桌之中叫聲中帶出焦急之色,立刻一轉身,走回那張圓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