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二散手瑛姑傷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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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陣狂風一直刮到天黑以後,方始平息,衆人紛紛起來撣掉身上塵沙。

     瑛姑盤膝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那邊衆人已取出幹糧和食水各自食用。

    淩玉姬饑火熊熊,但又不敢擾亂玻姑的思潮,隻好自個兒猛吞口水。

     苦行禅師緩緩道:“淩姑娘,你當真不饑不渴麼?” 淩玉姬沒有做聲,隻向那和尚眨眨眼睛。

     神指丁岚接口道:“這樣子倒也不錯,不然我們還有回去的一程路,食物和水本來就不大夠,加上她一個人的消耗量,更感不敷……” 楚南宮早先雖是碰了個釘子,但此刻又忍不住大聲道:“淩姑娘,你當真不要吃點于糧?” 她默然不語,并且為了免得他們再出言再詢問而把頭轉過那一邊,看都不看他們。

     這邊六位武林高手都懷疑相顧,苦行排師忖想一下,取了一點于糧和水囊,走過去放在她身前,然後默然退開。

     淩玉姬立刻伸手取起來食用,楚南宮低吟一聲,道:“她定是被點了痖穴!” 豐都秀士莫庸陰聲:“是又怎樣?” 楚南宮一言不發,大踏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抓住她的臂膝,把她提起身。

    淩玉姬驚訝地“哎”了一聲,凝目望着他。

     楚南宮一松手,面色蒼白地糧跄退了回來。

    靈隐山人在一旁道:“她如果被點住啞門穴,我們怎會瞧不出來,幸而她叫了一聲,解去一個疑團。

    ” 衆人隻好不再理會她,過了頓飯工夫。

    瑛姑在沉思中回醒,起身把淩玉姬拉到遠處,悄聲說起話來。

    這邊一幹高手都不曉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人人暗自納悶。

     瑛姑把帳幕架在數文以外,和淩玉姬兩人一同歇宿。

    這時天已黑齊,以一衆高手的目力,也不過望出文許遠。

    他們在寒冷的黑夜中,時時聽到她們唱唱低語之聲,偶爾還聽到她們鑽出帳幕的聲響。

     翌日起來,但是這一場狂風把他們經行的足迹都刮掉,四周的地形也改變不少。

    有些地方本是平坦一片,此刻卻多了一座沙丘。

    有些地方本是高高的沙丘,此時卻已變成平地。

     這等景象,在沙漠中本不足異,因此衆人如常束裝上道。

    聯姑因過于潛心學那十二散手,以緻顯示有點神思恍惚的樣子。

    她自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上道之後,她就要衆人在前面走,她和淩王姬兩人在後面跟随。

     走了一程,瑛姑故意墜後,離開衆人約模有五六丈之遠。

    她和淩玉姬并騎而行,就在馬背上要淩玉姬繼續傳授那十二散手。

     瑛姑照例先行潛思默想一番,因此走了一段路之後,她忽然離開前面的足迹,斜斜岔開。

     淩玉姐也沒有注意到,故此走了數裡之後,瑛姑蓦地醒覺之時,已找不到那六名前行高手的遺迹。

     但瑛姑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狂熱專注地練習十二散手。

     第二日她們仍然沒有找回那六名高手的足迹,淩玉姬漸漸感到事态嚴重,隻因她沒有帶着水囊,而瑛姑馬上帶着的一個所剩無多。

    除了食水缺乏之外,于糧根本沒有。

    ” 轉眼間又過了一日,她們的食水已用盡,淩玉姬饑渴交迫,但瑛姑似乎毫不在意,似乎以異常的熱心和專注練那十二散手。

    但她經過三日兩夜的不眠不休,顯然精神消耗過多,有點恍恍溜溜的樣子。

     她們走到下午,兩匹馬首先因缺乏水草而相繼倒斃,于是她們隻好步行。

     可是由于瑛姑全副心神放在學武之上,所以她們簡直算不得走路,整日工夫,也不知有沒有走上三十裡路。

     這天晚上,瑛姑依然像中了瘋魔似的繼續學那十二散手。

    她告訴淩玉姬說,練武比吃飯甚至生命還要寶貴和重要,因此,她可以活活幹渴而死在按漠中,卻不能放過任何機會不去學那十二散手。

     第四日早上,瑛姑已把十二散手的招式完全記熱。

    但記熟是一回事,練時又是另一回事。

    她當比劃這十二散手的架式時,仍須淩玉姬予以指點糾正。

     太陽漸覺炙熱,淩王姬已感到十分絕望,尤其是渾身沙塵,使她覺得難過萬分。

     天上好幾隻兀鷹盤旋不去,似乎已知道這兩個女子已經将要筋疲力竭,因而可以他援一頓。

    這些兀鷹越飛越低,一直在她們頭上兜圈子。

     兩人捱到中午,突然間聽到一陣蹄聲。

    淩玉姬精神一振,遊目四看。

    但四面都有沙丘,故此根本無法看得到遠處。

     她大為着急,忙忙拉了瑛姑向左近一座沙丘頂奔去。

    哪知上得丘頂,四下仍然有更高的抄丘斷了目光。

     她急将起來,向瑛姑道:“瑛姑,你叫一下,也許會被他們聽見!” 瑛姑茫然道:“什麼?要我叫一下?” 淩玉姬見她恍憂忽忽,連忙道:“有人來啦,我剛才聽到蹄聲。

    但如果我們不大聲叫喊的話,那些人錯過了我們,我們就非死不可。

    ” 瑛姑放聲大笑道:“死?我從來都不怕死,我一定要在這十日之内學會那十二散手,我老實告訴你,這十二散手确實奇奧絕倫,我以前隻學過其中兩招,雖然還有别一種奮疆絕藝攙雜起來,但也是一鱗半爪,然而那一千武林高手就連我這幾手也不易招架呢。

    ” 淩玉姬急得頓腳道:“我們目下沒有幹糧,也沒有一滴水,假如錯過了那些人,隻好活活渴死。

    那時你雖然學了一身天下無敵的本事,又有什麼用呢?快點叫他,那些人已不知走到哪裡去啦!” 瑛姑這時才罷然道:“那些人來了麼?可是又走了?但不要緊,他們走開也好,免得妨礙我學那十二散手絕藝。

    ” 淩玉姬一面頓,一面歎氣道:“依如果不願叫喊,可準許我叫?” 瑛站定一定神,直到這時,她才清醒過來。

    淩玉姬又說了一遍,她也跌足道:“你快叫,怎的還要我自己叫喊?” 淩玉姬深恐時機稍縱即逝,故此無暇和她辯駁,引吭叫道:“喂,喂……我們在這裡……” 瑛姑提一口真氣,也高聲大喊道:“我們在此……我們在此……” 她們停口傾聽,四下毫無聲息,恐怕已經過得遠遠啦! 瑛姑沒有做聲,面色沉寒如鐵,凝目望着她。

     淩玉姬突然感到一陣戰栗,緩緩道:“你為什麼這樣子望着我?” 攻姑默然片刻,才道:“我忽然記起昨B兩匹馬倒斃之時,忘了把他們的血放出來,存在水囊中,那樣我們就可以多支持一些時候!” 淩玉姬打個寒噤,道:“你可會放我的血麼?” 瑛姑冷笑一下,沒有做聲。

    淩玉姬一方面萬分困倦,饑渴交迫,一方面受到這等可怖的刺激,忍不住掩面尖叫了一聲。

     瑛姑正要開口,忽然側耳而聽,接着道:“哦,好像有人叫你的名字!” 淩玉姬登時又泛起求生的欲望,急急道:“在哪裡……在哪裡?” 瑛姑指一指東面,道:“好像在那邊!” 淩玉姬道:“那邊有座很高的沙丘,我們走上去眺望,或者會望得見人!” 瑛姑點點頭,于是兩人一面向那邊的沙丘項奔去,一面尖聲大叫道:“我們在這兒……我們在這兒……” 跑上沙丘頂,放目一瞥,隻見東邊裡許外有七匹馬疾馳而來,但隻有五個人,有兩匹隻是躍着東西的牲口。

     淩玉姬喜極跪在沙子上,哺哺地說出感謝蒼天的話。

    瑛姑遙望了一陣,疑惑地道:“他們是誰?其中還有一個女子!” 淩玉姬道:“叫他們走近來,就瞧得出是誰啦!”瑛姑颔首道:“好,但你得記發過的毒誓!” 淩玉姬大叫數聲,那幾匹馬疾馳而來,不久已馳近許多。

    淩玉姐突然快樂得像彈簧般跳了起來,道;“那是無名氏,啊!那是折北海,還有辛龍孫!哎!華奎也在其中……” 瑛姑冷冷道:“來的都是你的人,記住你發過的毒誓,不得離開我!” 她說得冰冷異常,宛如向淩玉姬兜頭潑了~盆冷水,頓時沉默下來。

     瑛姑又冷冷道:“哪個女的是誰?長得倒也不錯。

    ” 淩玉姬注意地望了一陣,道:“我也不曉得,以前從未見過她。

    ” 不久工夫,那數騎業已馳近。

    華奎畏懼地縮在後面,不敢大聲哼氣。

     隻見無名氏一身勁裝疾服,顯得猿臂熊腰,樹上那張唇紅齒白的面龐,更覺英風飒飒。

     那個女子披着一件紅色鬥篷,珠翠滿頭,一派富貴氣度,長得甚為妩媚,那兩道眼光就像閃電一般,明亮鋒利。

     此外尚有祈北海、李龍孫兩人,均是相貌堂堂之士,眼中神光極足,一望而知均是身負絕藝的武林後起之秀。

     無名氏見到淩玉姬之後,雙眼射出奕奕神采,瞬也不瞬地凝住她。

     淩玉姬也歡然一笑,滿懷情思,那雙美眸也是脈脈含情地看着他。

     這些人一馳近沙丘,離瑛姑、淩玉姬兩人尚有文兩之遠,便自感到好像雙方之間有條鴻溝,不知不覺都勒住坐騎。

     祝北海洪聲大叫道:“玉姬小姐,你下來呀!” 淩玉姬轉眼瞧瞧瑛姑,隻見她面罩嚴霜毫無表情,于是隻好向祈北海淡淡一笑。

     辛龍孫哼了一聲,陰笑道:“祈兄,我們上去吧,還有無名氏,你身受玉姬小姐大恩,要不要跟我們一道走?” 無名氏緩緩道:“我當然不會落後!” 他旁邊那個女子突然揮一下絲鞭,發出尖銳的破風之聲,顯然她心中甚是暴躁。

    隻聽她尖聲道:“叫她們下來,你們聽見沒有?” 祈北海須眉掀動,洪聲大笑。

    辛龍孫卻陰冷地道:“她們不肯下來,夏姑娘怎生措處?” 祈北海笑聲乍收,接口道:“假如那樣的話,是不是要我們上去把她們殺死?” 那個被稱為夏姑娘的女子又揮一下絲鞭,道:“我早知道你們見到淩玉姬,就不把我複雪放在眼中。

    但你們瞧見沒有?淩王姬已不是從前的她了,在她旁邊的那個婢子,可比我難伺候得多呢。

    ” 她這些話似是譏諷,又似是指點出淩玉姬的處境。

    瑛姑心頭微凜,忖道:“此女眼力驚人,并且料事如神,如果她的武功不弱,将來倒是我的一大勁敵……”在她腦海之中,眼前所有的男人,全部都不放在她心上。

     祈北海狐疑地望淩玉姬,大聲道:“玉姬小姐,你到底怎麼啦?為何不發一言?” 淩玉姬淡淡一笑,心中卻十分不安。

    她深知祈北海和辛龍孫兩人雖然在江湖上稱不得好人,因為他們都待着一身武功,專憑喜怒行事。

    但他們對自己卻十分守禮和愛護備至。

    因此見到這兩人,就不禁泛起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的感情。

     自然那俊美無傳的無名氏更加令她芳心顫動,恨不得投身在他懷中,向他訴說分手後種種奇怪可悲的遭遇。

     辛龍孫咦了一聲,道:“夏姑娘的話有理,看來玉姬小姐已經是不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