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白蓮庵遊戲度三星 降珠宮安排迎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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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芳官恃寵招讒,隻以為從前服侍得力的,目無不允。

    寶玉一早起來,至賈母處打個照面,便駕雲下至塵世,一直至水月庵。

    那庵裡仍是老尼靜虛住持,近來又老又聾,隻靠着香錢度日。

    寶玉見了她,問了半天,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又至鄰近各住家訪問,方知芳官和藕官誓死不肯還俗,先隻跟着靜虛,後來靜虛太老了,不能管事,庵中時常有痞棍窺探,不得已另搬在白蓮庵,跟着老尼圓智,也隻在水月庵左近,相距半裡内外。

    那裡另有一個小尼姑,便是怡紅院的四兒。

    那年被王夫人攆了出來,由她媽領回去擇配。

    四兒隻戀着寶玉,死去活來的鬧了幾次,又拼命要去出家。

    她媽沒法,因素與圓智相熟,便送四兒至白蓮庵,恰好和芳官、藕官同住,閑時念些經卷。

    那天忽聽有人打門,芳官出去一看,乃是一個白須道士,指名說是來找芳官,芳官問道:"你是她的什麼人?找她做什麼?"那道士道:"我是她的親哥哥,來接她家去的。

    "芳官道:"她沒有親弟兄,哪裡來的家呢?"道士道:"不但是親弟兄,我和她還是雙生的,你不是她何必替她多話。

    "芳官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她?"道士道:"你怎麼知道她不認我?"芳官聽他言語支離,回身便要進去。

    道士一把拉住她,轉眼間現出本相,卻是寶玉。

    芳官見了大驚,隻疑是妖精變的,心裡七上八下。

    寶玉笑道:"你可記得那回在怡紅院喝醉的?睡在我的身旁,我要給你畫上一臉黑墨,她們還說像兩個雙胞弟兄呢?"芳官方才信了,拉着寶玉大哭。

    寶玉道:"這裡不是哭的地方,快跟我走吧。

    "芳官道:"跟你到哪裡去?太太把我攆了,還肯要我麼?"寶玉道:"你隻快走罷,這些事都有我呢。

    "芳官道:"要去還得帶上藕官和四兒,她二人跟我約好了,死活在一塊兒,怎好撇下她們呢?"寶玉道:"你去叫她們,我在前邊柳樹底下等你。

    "芳官進去,不多時便和藕官、四兒出來,會着寶玉一路跟着走。

    過了好些地方,忽見前面一片大河,芳官道:"這裡又沒有船,可怎麼走呢?"寶玉推了她們一把,三個人隻覺站立不住,眼看要跌下河去,一時吓昏了。

    寶玉已在那邊岸上招手,道:"你們隻管走過來吧。

    "芳官等踏水過去,隻如平地。

    跟随寶玉一直走去,便看見前面一座牌坊,那些樓台宮殿都與人世不同。

    迎頭遇見晴雯、麝月,瞅着他們笑道:"接了一個,來了三個,到底二爺的法力不小。

    "芳官忙上前拉住晴雯道:"姐姐你如何也在這裡?"晴雯摸着她的光頭,笑道:"二爺沒做成和尚,你們倒都成了尼姑,叫人瞧着怪好笑的。

    "藕官、四兒也都上前見過,不免一番叨絮。

    寶玉道:"什麼話到家裡不好說,别磨贈了。

    快走吧。

    "一時進了赤霞宮。

    麝月道:"二爺帶了她們去見老太太麼?"寶玉道:"你帶她們到後院去,先見見奶奶。

    "芳官不知奶奶是誰,偷問麝月,方知是黛玉。

    又偷問道:"她們都說二爺娶了寶姑娘,怎麼倒是林姑娘呢?"麝月道:"别多話了,那是家裡的,這是這裡的。

    "正說着,碰着鳳姐走出來,瞧見了三個尼姑,笑道:"這裡一概不開發香錢,你們來幹什麼?"及至近前,方認出是芳官諸人,又笑道:"寶兄弟,人說狗攬八難屎,真是有的。

    屋裡現放着一群美人兒,連這幾個秃光光的也放不下。

    "寶玉笑道:"鳳姐姐,你往哪裡去?"鳳姐道:"我去瞧瞧三姨兒,這兩天不大舒服哪。

    "寶玉别了鳳姐,自往賈母處。

    迎春正在那裡,見了寶玉道:"我剛才到你們裡頭,林妹妹說你一早就出去了,什麼事這麼要緊喲?"寶玉道:"也沒什麼事,我悶得慌,出去散散。

    倒聽見一樁新聞二姐夫因為放債被人告發,交了刑部了,也算替二姐姐出出氣。

    "迎春道:"這話是真的麼?"寶玉道:"若不是真的,我為什麼咒他?"迎春登時呆了,淚如雨下。

    賈母道:"迎丫頭,你太傻了,人家怎麼待你的,難道還有夫婦之情麼?"迎春哽咽道:"情字是說不上,我隻怨我的命,怎麼這樣苦呢?"鴛鴦道:"二姑娘,你隻管放心,老爺是記恩不記怨的,一定會替他營救。

    二姑爺這樣人,讓他稍吃點苦也是好的。

    若不然,陽間國法逃過了,那陰律也是逃不過的。

    "歇一會兒,黛玉出來,把迎春拉在一邊,勸解了許多話,方慢慢的将眼淚止住。

    到底引起心疼舊病,那天便沒得陪賈母鬥牌。

    好在有鳳姐、尤二姐、鴛鴦再把香菱請來,也勉強夠手啦。

    那晚寶玉回至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