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應谶盆蘭孫登鳳沼 聯輝仙桂婦誕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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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簡直如同替你們編的一樣,可也奇怪,那'蘭桂齊芳'四個字咱們又沒說出去,她如何會知道呢?"湘雲道:"古來說書,咱們沒見過的也多得很,這也斷不定是編的。

    可是在今兒說,總算湊巧了。

    "喜鸾道:"我聽說從先老太太過元宵節他們說的書,還有王熙鳳呢。

    難道也是編出來,踉當家奶奶打趣不成?"湘雲道:"後來鳳姐姐到廟裡去求簽,簽上還說着王熙鳳衣錦還鄉。

    那是刻闆的,誰編得了呢?咱們别瞎批評了。

    "此書說完,又說了一本《諸葛亮大破曹營》,直說到曹操割了胡須,落荒而走,大家聽得都笑了。

    湘雲道:"曹孟德做了一世的奸雄,也有倒黴的時候!"喜鸾道:"若是昭烈始終依着孔明之計,聯吳伐魏,就許把曹賊打平了呢?"探春道:"曆來論史的都罵操莽,依我說,曹操還是好的,他始終隻做到漢丞相,倒是兒子篡位,把他貼在裡頭。

    後來那些奸臣被兒子迫他篡位,又做不成皇帝,那才是笑話呢!"接着又聽了幾段,直到開了晚席,方才歇息。

     過幾天賈蘭又要赴中和殿覆試,殿廷嚴密,不比考場擁擠,王夫人,李纨等自可放心。

    此時吳巡撫内轉了吏部侍郎,奉旨點派閱卷,見賈蘭這本卷子經倫緯史,典裁淵雅,足為全場之冠,便取列第一。

    及到揭榜,方知是賈政的長孫。

    他和賈政的交情素厚,又動了愛才之念,有意成全賈蘭一個鼎甲。

    那天從内廷下來,不回住宅,即赴榮府拜見賈政。

    說起賈蘭文章,大為誇獎,又說道:"場中一見此作,倜傥不群,便料定是名下英彥。

    今知出自文孫,見家學淵源。

    兄弟看卷中寫作不但有扛鼎之望,将來必要大成的。

    "賈政隻有謙遜,吳侍郎倒要看賈蘭的卷頭,原來那時風氣,新貴殿試以前,都要領做對策前幾行的空話,拿大卷寫了,凡是朝貴中有交情可望閱卷的,都預先送去,名為卷頭,如同關節,賈府勳舊人家,交遍公卿,隻因賈政素來走四方步的,一處都不曾送得。

    此刻吳侍郎說起卷頭,賈政不便峻拒,隻說小孫出門投竭,改日再令登堂。

    吳侍郎便走了。

    到得賈蘭回來,賈政告訴他吳侍郎一番說話,又正色說道:"殿試隻争前三名是很不容易的,咱們世祿之家應該讓與寒俊才是。

    你隻到吳老師那裡拜謝,那卷頭不必送了。

    "賈蘭遵命,緊接着便是殿試,吳侍郎又派了讀卷大臣,那頭一個讀卷孫太博是吳侍郎的老師,定到前十名,都和他商量。

    吳侍郎要尋賈蘭的卷子,總信不準,好容易看到了卷,筆迹有些相似,便薦與孫太傅,列在第一本進呈。

    等到小傅胪那一天,唱出一甲一名卻另是一個姓王的。

    直到二甲前頭才見賈蘭的名字,吳侍郎非常歎惜。

    又接着朝考,賈蘭也填在一等十幾名上,引見下來,點了翰林院庶吉士。

    賈政領他到宗祠拜祖先,自有賈珍、賈蓉等接待道賀。

    賈政道:"蘭兒的筆下承平,實做個詞臣還可勉強。

    此時卻嫌他空疏無用,倒不如你們學習弓馬的可以替國家出力。

    "又對賈蘭道:"你這回沒得着鼎甲,看着似乎可惜,要知道咱們家自從榮甯兩公以下都是講究要守分吃虧的,到後來又何嘗不如人呢?就是你少年僥幸,不靠着祖功宗德,哪能如此便宜,要自己知道愧勵才是。

    "賈蘭忙答應:"是!是!"賈政又帶他去謝代儒,代儒一生蹭蹬,居然有個學生點了詞林,比賈政還要歡喜,說了許多好話。

    賈蘭回至榮府,又重新拜見尊長,自各有一番喜勉。

    李纨想起從前千辛萬苦才有今日,又想起賈珠未見兒子成名,不覺淚如雨下。

    對賈蘭道:"你如今總算科名到手,可知道你母親賠了多少心血在裡頭,也不是容易來的。

    你進家學的時候隻同環三叔在一起,如今他走他的路,你走你的路,便有天淵之别。

    人生一世步步都有歧途,别以為得了科名,那進士翰林也盡有潦倒一輩子的。

    就看東府裡大老爺,也是進士出身,怎弄得道不道俗不俗,一無結果呢?你要想做何等人物,從今日起就要立定腳跟,豎起脊梁往前奔去。

    若以為僥幸寸進,便志得意滿,那可沒有指望了。

    "賈蘭句句答應着,娘兒倆正在說話,碧月回道:"三姑奶奶、史姑奶奶來了,"李纨連忙請進,賈蘭向探春、湘雲磕了頭,先自退出。

    這裡探春坐定,對李纨道:"我今兒不是白來的,要跟大嫂子說一件事,說成了還要吃你的喜酒呢。

    "湘雲道:"她說她的,我還要說我的呢?"欲知她們所說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