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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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殘花 凄涼驚宿夢 寒風傲骨 半天,望了望牆上懸挂著的那兩口寶劍,他又想起小俞來,暗道:小俞那個人是多麼強硬,哪像自己這樣情思纏綿,遇事不決。

    我真不能作一個好漢子嗎?我真不如小俞嗎?于是決定無論如何不能答應俞秀蓮的婚事,别管他們來不來,反正我隻要會過苗振山、張玉瑾之後就走。

    主意一決定了,便不再想,把德嘯峰那封信就随手扔在桌上。

    出去吃了晚飯,回來就睡覺。

     半夜醒來,聽得窗外秋風飒飒,遠處的更鼓遲遲,孤枕寒衾,又倍感到寂寞凄涼。

    李慕白不禁又想到那憔悴于病榻之上,身受淩辱、苦難、窮困、孤零的謝纖娘;又想到那正在驿途上的素衣健馬、身伴雙刀、心懷幽怨的俞秀蓮姑娘,不禁捶著枕頭連歎了幾聲,便用被蓋上頭,抱著無限的愁煩睡去。

     到了次日,清晨在院中練劍,又到和尚屋内去閑談了一會,極力想把心事丢開。

    到了午飯時候,小俞就找他來了。

    李慕白十分喜歡,就說:“兄弟,你來了。

    你先試試,看我買的衣裳,你穿著合适不合适?”小俞把棉衣試了試,倒還合體。

    又看見那新鞋新帽子,他就明白了,這一份衣帽,是李慕白特意給他買的,臉色微變了變,并不再說甚麼。

     此時李慕白又由桌上把那封信拿起來,遞給小俞,說:“兄弟你看,德嘯峰托人給我帶來一封信,說是神槍楊健堂也要到北京來,并且…”說到這裡,李慕白不由得像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說道:“還有一件事,德嘯峰簡直胡鬧!” 小俞一面捧著信看,一面點頭,他那大眼睛直直地仿佛要把信上的字一個一個都裝到眼睛裡。

    黃瘦的臉上也變了色,嘴唇緊咬著,不覺得發出啧啧的聲音。

    看了半天,他才把那封信放在桌上,點頭冷笑著說:“這是好事!”又拍下拍李慕白的肩頭說:“我先為大哥道喜!”李慕白聽了小俞這話,心中十分不悅,愕然說:“兄弟你看,這件事我如何能應得?而且俞秀蓮姑娘也未必肯這樣辦。

    ”小俞正色道:“這有甚麼作不得的?大哥既曾向俞秀蓮比武求婚;又曾在半路上救她父女脫險,助她埋葬父親,千裡長途,把她母女送到宣化府。

    大哥對待俞秀蓮,可以說是情深似海,義重如山。

    那孟恩昭離家棄妻,生死莫蔔,他對俞秀蓮姑娘就算毫無思義了。

    即使他再出頭,隻要他是個好漢子,他又能有甚麼話說!”說話時,激昂慷慨,斬鐵斷釘,仿佛他要逼著李慕白承認與俞秀蓮有情,必須答應-嵝懔的婚事才成。

     李慕白看他這種神态,覺得非常詫異。

    本來這些日李慕白就覺得小俞的為人可疑,費了多日的思索、探問,始終沒有猜出小命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今為了俞秀蓮與自己這件事,這小俞竟向自己這樣聲色俱厲,慷慨陳情。

    雖然他還在笑著,可小俞那勉強的笑,畢竟掩蓋不住他内心的悲痛。

    李慕白蓦然明白了,就像大夢初醒,又像摸著了一個寶貝似的。

    就趁著小俞不防,猛地抓住了俞的胳膊,哈哈地狂笑道:“兄弟,你把我李慕白看成了甚麼人?我李慕白豈是那樣見色忘義的匹夫、混賬嗎!兄弟,你現在也不必再瞞我了,我早已看出你來了,你就是那我尋了多日,正尋不著的孟恩昭。

    現在俞姑娘也快來了,正好,正好!” 小俞一聽李慕白指明他就是孟恩昭,他的臉色驟變,趕緊劈手将胳膊奪過,轉身向屋外就跑。

    李慕白笑著說:“兄弟,你跑甚麼?”一面說著,一面往屋外去追,追出了廟門,隻見小俞早跑出北口 去了。

    及至李慕白追出了北口,那小俞早沒有了蹤影。

    李慕白站在大街,東西張望了半天,心中十分著急,就想小俞莫非就這樣走了嗎?又想:小俞是個有骨氣、講面子的人,他在鐵貝勒府雖然不過是個馬夫賤役,可是他決不能不回貝勒府去說一聲,就這樣的走了;而且他現在手中無錢,大概也不能遠去。

    于是趕緊回去取了帽子,就出門雇輛車,往鐵貝勒府去。

     坐在車上,李慕白心中十分痛快,暗想:“這許多日我為俞秀蓮的事,一點辦法想不出,如今竟把這孟恩昭找到了;而且還是這麼一個武藝超群,生性慷慨的人,真真堪為秀蓮姑娘之配。

    雖然他現在極力逃避,不願與秀蓮姑娘成婚,但那是他自覺窮困,無力迎娶;并且錯疑了我與秀蓮姑娘彼此有情,他不忍使我終身傷心失意。

    但實在看起來,他并沒忘掉俞秀蓮姑娘;不然他甚麼姓不可以改,何必單要用俞秀蓮之“俞”,孟二少爺之“二”呢?”這樣一想,恨不得再把孟思昭抓住,決不讓他走,然後等到德嘯峰帶著秀蓮姑娘來丁,就叫他們成婚。

    自己就算把對于秀蓮姑娘的牽挂,幹幹淨淨地了結了,當下催著車快走。

     少時,到了鐵貝勒府,李慕白先到馬圍裡去找小俞。

    據馬圍的人說,小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