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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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忽聽屋外有人說話,是纖娘的母親謝老媽媽說話的聲音。

    纖娘趕緊指了指椅子,讓李慕白坐下,她走到鏡台前重新敷粉點脂,整理雲鬓。

    李慕白坐在椅子上,望著那面大鏡子裡的纖娘的芳容,見她眼睛依然濕潤潤的,心裡好生難過。

    這時謝老媽媽掀簾進到屋裡,說道:“他們底下的人說,前門大街有好些個人在那裡打架,都動起刀來,把人砍死了!”李慕白聽了,自然很是注意,但又想這與自己無關,便也不願詳細地去問。

    坐了一會兒,自己心中雖有許多的話,但仿佛對纖娘說不出來,便走了。

    臨走時纖娘還笑著說:“晚上可想著再來呀!” 李慕白出了寶華班的門首,往西河沿走去。

    一面走,一面想,剛才自己想著搬到廟裡之後,就與纖娘疏遠了,現在卻完全打消了。

    纖娘實在是個可憐可愛的女子,她必有許多悲慘的心事,打算托付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我現在是甚麼環境?我有甚麼力量來救她呢?而且我一個青年男子,就這樣地為兒女的私情消磨了志氣,也不對呀!可是又想,假若能得到幾百金,為纖娘脫籍,叫她作自己的正式妻子,自己也是願意的。

    隻怕表叔和家鄉的叔父嬸母,他們必不答應。

     一路尋思著,暗歎著,回到元豐棧。

    剛一到門前,就見德嘯峰的車停在那裡。

    進了門口,就見店裡的夥計,迎著頭向李慕自說:“李大爺,快到你屋裡看看去吧!你認識的那位德老爺剛才在前門大街跟人打架,受了傷哩!” 李慕白一聽,不由吃了一驚,心說:原來剛才在前門大街打架的是他呀!但不知他傷得重不重! 當時趕緊走到屋裡,隻見德嘯峰坐在他的床上,身上的衣裳都撕扯破了,右胳臂上浸著血色。

    德嘯峰一見李慕白,便問道:“你上哪兒去?”李慕白說:“我到我表叔那裡去了一趟,大哥,你跟誰打架了?傷得怎麼樣?” 德嘯蜂把右胳臂露出來,給李慕白看了看,卻是一處很深的刃物傷痕,鮮血流了不少;但德嘯峰仿佛一點也不覺得疼痛,就說:“他們十幾個人,把我的車圍住與我拼命,我隻是一個人一口刀;雖然我的右臂上受了他們一刀,可是我也把他們砍傷了兩個人,其餘的都被我交到禦史衙門裡去了。

    說-繃成洗著傲笑。

    李慕白問說:“那些個人都是幹甚麼的?他們與大哥有甚麼仇恨!” 德嘯峰說:“還提呢?就是因為那天咱們在燕喜堂聽戲,我不是為那個硬腿恩子,把一個高個的人,打得吐了一口血嗎?原來那個高個子名叫馮三,卻是春源镖店花槍馮五的哥哥。

    他兄弟們是深州的有名的馮家五虎,兄弟五人全都武藝高強,大爺已經死了;二爺名叫銀駒馮德,在張家口開著镖店;三爺就是被我打的那個人,名叫鐵棍馮懷,現在到北京才一個多月,住在他五弟家中。

    那花槍馮五,單名一個隆字,在北京開設春源镖店已有六七載,為人武藝高強,一杆花槍,據人說可以敵得住銀槍将軍邱廣超;最厲害的乃是他家的老四,名叫金刀馮茂,是現今直隸省内頭一條好漢,連瘦彌陀黃骥北、銀槍将軍邱廣超,全都不敢惹他。

    他們那春源镖店,所以名震遐迩,一些镖頭時常在各處滋事,人家都不敢惹他日們,就是因為有這金刀馮茂之故。

    ” 李慕白聽德嘯峰把這金刀馮茂說得名聲如此之大,他不由忿忿不平,便問道:“今天與大哥在前門大街打架,就是這個金刀馮茂嗎?” 德嘯蜂搖頭說:“不是他,今天若有他在這裡,我更要吃虧了。

    不瞞兄弟說,那天我打了那個人,後來曉得他是春源镖店裡的镖頭,我就很後悔,因為我實在不願意與那馮家兄弟結仇。

    這兩天所以我不到南城來,一來是身體不大舒服,二來也是防備著他們要找我麻煩。

    今天我在家裡實在呆不住了,又知道昨天你是喝得大醉走的;-子回去告訴我說,他把你送到寶華班去了。

    我怕你昨天因為酒醉,鬧出甚麼事來,所以我才出城來。

    我還特意在車上帶著一口刀,以作防身之用;不想走在前門橋,就被春源镖店的十幾個镖頭把我給圍住,都拿著單刀、哨子棍,其中倒沒有馮家兄弟。

     “我起先跟他們講和,可是他們不聽,非要打我不可。

    當著街上許多人,我也氣了,就與他們交起手來,結果我雖然挨了一刀,可是他們比我吃的虧更大。

    後來有官人趕來了,那些官人都跟我認得,就把那十幾個人給抓走了;可是這麼一來,我跟馮家兄弟們的仇更大了。

    我想他們以後非要找尋我不可,我以後真不能常出城來了!” 德嘯峰面上帶著憂抑之色,用一塊血斑斑的手絹擦著右臂上的血,又說:“我叫-子回去給我取衣裳和刀創藥去了。

    兄弟你知道,我鐵掌德嘯峰也是一條站得起來的好漢子,不要說受了這麼一點傷;就是把我的胳臂整個砍下來,我要是哼哼一聲,就不算英雄。

    春源镖店裡的那些個镖頭,連花槍馮隆都算上,我也不怕他。

    我隻憂慮的是那金刀馮茂,怕他将來要找尋我,他認得許多江湖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