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燈
” 李慕白見姑娘這樣嬌啼著,說的話又是這樣凄涼宛轉,心中益發難過,便說:“姑娘不要這樣說,我實在當不起。

    俞老叔是我師父的朋友,他老人家也就如同是我的師父一樣,我能盡這一點孝心,并不算甚麼。

    至于姑娘打算自己獨自同著老太太到宣化府去,其實也可以。

    以姑娘的武藝說,無論遇著甚麼事,也不能受欺負;不過究竟母女走路,總處處不大方便。

    再說我到北京不過是看一家親友,遲些早些,都沒有甚麼要緊。

    俞老叔臨終時又曾囑咐我,叫我送嬸母和姑娘到宣化府去,我也在他老人家面前答應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得親自送姑娘和嬸母到宣化府,見看那裡的孟老伯和孟二少爺,然後我才放心,才算對得起死去的俞老叔!” 秀蓮姑娘見李慕白這樣說,她又是傷心,又是感激,不住地用手絹拭眼淚。

    旁邊俞老太太說:“還是叫李少爺送咱們去好,若波個男子跟著,在半路上一定又得出事!”當下俞秀蓮姑娘就說道:“那麼咱們明天就走吧。

    我爸爸死了,留下那匹馬也沒有人騎了,李大哥就把它賣了罷!”李慕白答應了,遂出去叫店夥把馬牽到市上問價錢。

     俞老镖頭的那匹馬本來很好,那是老镖頭在離家的前幾日,用了二百兩銀子買的。

    現在在這小市鎮上,還賣了一百六十兩。

    秀蓮姑娘就叫李慕白拿著這筆錢,作為往宣化府去的路費。

     當日在這榆樹鎮又歇了半天,次日就付清了店賬。

    李慕白依然仍騎著他自己的那匹馬,跟著秀蓮姑娘母女的那輛車,離了榆樹鎮往西北去。

    原來這榆樹鎮,是歸望都縣管,往西北再走三十餘裡就是望都縣城。

    李慕白和俞秀蓮母女在那裡用了午飯,然後又往下走。

    過完縣,越五回嶺,出紫荊關,直往宣化府。

     此時的李慕白隻盼快些到了宣化,把自己所愛的這棵珍貴的花草,安全地移植到另一個地方,那就足了自己的心願了。

    雖然他自己的心裡,是多麼惋惜,又是多麼惆怅著這棵心愛的花草不能長久陪伴著自己;并且因為它是有了主人的,他自己連親近也不敢親近,但他也沒有甚麼怨恨,覺得這隻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

    而且為了表示自己的心地純潔,行為正大,處處都謹慎防嫌。

    例如在路上,他決不與秀蓮姑娘談閑話;到晚間找店房,必要兩個單間。

     俞老太太有時過意不去,問問他家中還有甚麼人,結了親沒有?李慕白隻是含糊的回答,卻不多說。

    因為李慕白想著,隻要把俞秀蓮姑娘送到她婆家,自己就算把俞老镖頭所遺囑的事辦完;從此天-暮=牽共度自己的流浪生活,與她母女永無見面之日,那麼自己又何必教她們的腦筋裡深深記住李慕白這個人呢?如此,路上并不稍作停留,在那塞北炎夏的大地上,一連又走了七八日,這天約莫在午後三時許,就進了宣化府的城垣。

     薄俞總紅顔夜傾愁緒雄關連翠嶺雨滌俠心李慕白在路上就已向俞老太太問明白了,知道那秀蓮姑娘的翁父名叫孟永徉,外号人稱口北熊。

     他在宣化府開著的镖店字号也叫“永祥”,三四十年專保往日外做買賣去的商人。

    大兒子名叫孟恩昶,聽說已娶了妻;二兒子就是秀蓮姑娘的未婚夫,名叫孟恩昭。

    兄弟倆全都武藝精通,幫助他們的父親做買賣。

     李慕白騎馬在前,車在後面跟著,找到那永祥镖店。

    李慕白一看,這座镖店很大,一進大門就是馬圈,裡面養著二十多匹馬,還有幾頭駱駝。

    門前大闆凳上坐著幾個夥計,一見李慕白下了馬,就有一個三十來歲短胡子的人,上前問道:“找誰呀!”李慕白拱了拱手,說:“我是巨鹿縣俞老镖頭派來的,現在是送俞老太太和姑娘來了。

    ”那人一聽,又驚又喜,說:“哦,原來是俞老伯把老太太跟姑娘送來了,你先請老太太跟姑娘下車吧!”遂就走近車前,見了俞老太太就說:“大媽,你好啊! 我六年沒見你了,你不認得我了吧!喝!姑娘都長得這麼高啦!”- 崂鹹太和姑娘細看了看,才認出這個人來。

    這人名叫短金剛劉慶,早先是給俞老镖頭做夥計,後來俞老镖頭把镖店關門,就将劉慶薦到這裡來。

    當下劉慶把俞老太太和秀蓮姑娘請下車來,他見這母女頭上都帶著孝,就不由一怔;一面請她母女往裡面走,一面回首向李慕白說:“這位老弟貴姓?”李慕白說:“我叫李慕白。

    ”劉慶說:“哦,李老弟。

    ”遂悄聲問道:“俞老伯好嗎?”李慕白也低聲回答:“他老人家已經故去了!”劉慶一聽,面現悲哀之色。

    也不暇細問,就在前領路,一面用袖子擦眼睛。

    此時已然有人傳報進去,說是:“巨鹿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