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8

關燈
海關,所以在離開台灣之前,還特地先把東西寄回來。

     小今給的茉莉花茶他舍不得喝,怕喝完了,就聞不到她的專屬味道。

     她送的倒地鈴,他把它們播在陽台的花盆裡,沒幾天居然長得郁郁青青,果然很有野草的特性,豐收季節裡,他要買一個玻璃罐,收藏無數顆思念心。

     還有,小今的蟋蟀已經變色,褐褐黃黃,再不複當時的鮮嫩翠綠,總有一天,她對他的思念也會變了顔色吧。

     他相信光陰是所有東西的稀釋劑,隻要時間夠久、夠長、夠遠,感覺就會漸漸被沖淡。

     歎了口氣,他閉上眼睛,記憶間長長的辮子在她身後甩動,俗到不行的碎花小洋裝被風一刮,吹到大腿上,他拚命暗示她,她卻半點也不在意,照樣穿着裙子爬上樹。

     外婆老說她是小猴子,這麼野的猴子,會不會有一天,被某個男生馴服? 這個念頭讓他不舒坦,迅速别開心思,他不要想。

     拿出抽屜裡面的三千片拼圖,輕輕撫過盒蓋,那是特華雍在一八五四年完成的作品,「獵場看守人與他的獵犬」,他筆下的動物就像人物肖像畫一樣,有個性、情緒,畫作中,彷佛能聽到蓄勢待發的獵犬們興奮的吠叫聲。

     這是他走過櫥窗時不經意發現的,沒有太多考慮就買了下來,他不拼圖,熱愛拼圖的是小今。

    、她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每件事被拼壞了,都能像拼圖一樣打散,一片片、一塊塊,慢慢用耐心重新組裝起來,不知道有多好。

     他明了,她一直認為,父母親的愛情是被拼壞的那一幅圖片。

     捏捏眉心,蔣擎刻闆的臉孔裡面有藏不住的疲憊,手指在獵犬身上幾度徘徊,苦笑,又把拼圖收回抽屜。

     這是一份永遠送不出去的禮物。

     「經理,芬蒂小姐到了。

    」 「請她進來。

    」 芬蒂是他在一場晚宴裡認識的女孩,聰明、落落大方,是标準的大家閨秀。

    研究所畢業以後留在家族企業裡幫忙,她的工作能力相當強,在華人圈中有一點名氣。

     見過幾次面後,雙方都認為感覺不錯,加上兩人都有意思定下來,便在年初選了日子訂婚。

     他們是很适合的一對,這點,沒有人可以否認,至于感覺……他說過,他不需要愛情。

     他的人生隻有權利義務、追求目标這兩件。

     「是。

    」特助退了出去。

     不多久,芬蒂進門,她踩着一雙複古黑色包頭鞋,一身亮黑色緞面改良式旗袍,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丹鳳眼更有東方味。

     她很懂得打扮自己,複古兩個字在她身上真正落實,至于小今,五O年代的打扮看不出複古味道,隻覺得她從頭到腳土到爆。

     幸好小今的眼睛夠大,靈活可愛,也幸好她夠白,沒有被太陽曬壞的黯沉,更幸好她嘴邊的酒窩夠迷人…… 不知不覺,他又想起小今……這不是好現象。

     「你在想什麼?」 他回神,發現芬蒂正沖着他笑。

     「沒事。

    」他搖頭,打開公文。

     「喂,你是個很差勁的未婚夫耶,看見未來老婆居然沒有半點熱情反應。

    」芬蒂似笑非笑的說。

     「對不起。

    」他闆起臉孔,冷漠不由自主浮上。

     他不夠熱情是天性使然,甚至不會對女人笑,不會因為女人的行為而影響心情…… 但,真是這樣嗎?他現在有一點不确定了,曾經,他的笑聲在夏夜裡清朗。

     「喂,你看不看電影?」在樹上,小今用腳尖踢踢身下的他。

     「不看。

    」他在看商業雜志,沒擡頭。

     她又問:「你有沒有看過六人行?」 「哼。

    」英文破到不行的人竟然和他讨論美國的肥皂劇?他照看他的書。

     「喂喂喂,阿擎先生,你的口氣很不屑哦,你看不起我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