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荒腔走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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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足堪告慰的事實。

    出版多少本書,或再版多少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山若真如畫,有無一時多少豪傑?這高山流水鳴琴擊築,有沒有天涯知音? 答案如果是“有”的話;我便在這本武俠小說裡,作了極大的嘗試。

    “神州奇俠”所引錄的,不止于古詩詞文章,還有現代詩。

    雖然我知道那是極不合理的,古代裡沒有現代詩人如鄭愁予、餘光中、楊牧、痖弦等,但他們的詩心,卻是可以款通的。

    以一個現代人寫出曆史性的武俠小說,其主旨應不在拟古(當然也不應把唐朝事發生在宋朝,或在明朝用****決鬥),而是點出一個現代武俠小說的趣味中心,武俠隻是一個大的象征架構,其興趣是不想偏侷于一隅。

    作為一個現代人,我是甯看飛機劃空而去,萬裡無雲的朝邁,而不願見滿城騾馬,老牛破車式的犬儒慕古:這是我們要澄清的。

     其次我乃專以身邊瑣事入武俠。

    也許别人筆下的英雄一劍決生死,銀票花不盡,美女多如雲,不必上廁所,餓的時候有茶樓(小心,那兒多半有暗算),睡的時候有客棧(注意,又一場“龍門客棧”),下雨的時候有破廟(不怕!白娘娘及時遞上了雨傘)。

    我也許不能完全避免這些橋段,但力圖在一般人生活上的小事串連成為内容情節,這較切合實際。

    其實,一個真正的俠者,隻能急人之難,赴人之危,而無權力決定人之生死。

    古人為一飯之恩,舍身圖報,太多銀票的“俠士”,可能隻是花花公子。

    所以我“大宗師”(“白衣方振眉”傳奇之三)中有“我是誰”在毛廁被困的一役,“鐵血大旗”中生意人包先定以中國古時領先全世界的推衍求一術(數學)來搏鬥,“長安一戰”中方振眉為一頭小牛的生機被剝奪而力戰,“四大名捕”中最厲害的“無情”是個不會武功單憑智慧的殘廢者,“劍試天下”有無敵天下的第七擊居然是虛張聲勢無中生有,而這部“神州奇俠”中,更有以掃落葉悟劍理,武功高強者,不一定都是主角們,他們要獲得勝利,常常要團結起來,一齊殲敵,而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拔劍、收劍、回身、倒地的诙諧劇。

    作戰時天地自然,萬物千息,眨眼投足間、月出日落間,甚至一枚燈籠、一口銀針,都造成扭轉乾坤的活栓。

    這部是我在平日習武上,不能疏忽任何一微小的動作中所體悟出來的。

    決戰時的心理、環境、氣節、格局有時比武功更重要。

    所以,武功不高者甚至沒有武功者,在我的武俠小說裡,也時占很重要的角色。

    “長安一戰”中,袁笑星所向無敵,名動八表,卻死于一不谙武藝的青年人擔挑下。

    “神州奇俠”中,幾名年輕的少俠武功都不高,卻能合力奮身,勇鬥群魔,每個人都有他生命的意義與價值,不是仗着功夫好就可改變一切的。

    在一部人的文學中,是不可能存在的事實。

     我甚至把故事以神州社為中心,以我身邊的朋友作小說裡的人物來描寫。

    十二年來,從綠洲到神州,從僑居地到祖國,從馬來西亞到台灣,從年少到青年,從吐芽到成長,其間“可歌可泣,人世炎涼”,“悲歌慷慨,情節激昂”(如同社歌歌詞),确是驚險詭異,溫煦激越,無所不有。

    而且“許多煩惱,隻為當時,一饷留情”,這種生死執着的風浪,正是江湖年少江湖老的好故事。

    創社辦社,正是好象征,好題材!至于朋友,我曾言,生平無所得意,最快意的便是一群兄弟知交,如我“蒙古”一詩中的:“我身邊左穿右插有英雄者/有萬山崩而不動亂者/有擒鷹的素手。

    英秀的巾帼/我們像是一個王朝/在大漠中不受人原諒/卻仍有面對天地驚變的勇色豪情!”又如“黃河”一詩中的:“我還是那不應考而為騎駿馬上京的一介寒生/秋水成劍,生平最樂/無數知音可刎頸/紅顔能為長劍而琴斷/有女拂袖,有女明月,有女答客/炙茶還是茗酒/為劍可以白衣/可以飄行千裡”這些奮鬥史是生命的一頁,更是生命裡的鮮活潑辣的好情節。

    我在小學三年級開始廣交朋友,一起講故事、寫作文(三年級以前則教室門也不敢步出一步),四年級即有“四兄弟”之結義。

    浪花滾滾來去,有時像辛棄疾的“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有時也像“卻将萬家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一般說來,足是有“酒酣胸膽尚開張/鬓如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