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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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外音: 火車吼叫着開出站去, 車輪飛快地在大地上奔馳, 車輪在橋梁上奔馳。

     戰士們唱着:“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車輪聲漸漸化成千軍萬馬的腳步。

     “巴”的一聲尖銳的槍聲,有人喊着:“旁空,旁空!”(朝語“防空”) [複明。

     朝鮮某城。

     這曾經是一座美麗的城市,但是已經化為一片廢墟。

    殘存的房屋隻剩一幢幢煙熏火燎的骨架,傾斜的電杆,扯一頭亂發。

     在密密麻麻的炸彈坑的土上,已經種植起五谷了。

    這說明在這片瓦礫的底下,還有朝鮮居民在這裡活着,頑強地活着。

     土埂上的青苗沐浴着陽光,在微風裡搖擺着。

     一個光腚子娃娃,胖胖的,在瓦礫裡爬着、笑着,撿起一堆機關槍子彈殼子,坐在地上一個、兩個地數着…… 突然,美國鬼子的F-80,狼哭鬼嚎地吼叫着出現了,它似乎發現了地上什麼目标,盤旋着…… 遠遠地有個婦女在呼喚着孩子的名字:“金英子!金英子!” 小孩數着子彈殼子, 飛機嘶叫着在上空盤旋, 數着…… 盤旋着…… 盤旋着…… 數着…… “嘣,嘣,嘣!”一梭子機關炮,打得孩子的面前塵土四濺。

    孩子扔下手裡的子彈殼子,拍着一雙小手,咿咿呀呀地笑着,笑着,笑着…… 飛機走了。

     突然一個朝鮮婦女,倉皇地奔跑着,尋找着,驚恐地呼叫着。

    孩子望見了母親,又咿咿呀呀地拍着小手。

     母親發現了自己的孩子,一把抱在懷裡焦急地數落着,抱怨着往回走去。

     孩子留戀地面上這一片陽光,哭着,鬧着,掙紮着。

    母親照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兩巴掌,鑽進了地下的防空洞去。

     微風吹着綠苗, 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一切又寂靜如死, 太陽落山了。

     一個司号員從洞裡鑽出來,站在廢墟頂上吹響起床号,于是戰士們,一個個拿着手巾、肥皂、刷牙缸子鑽出地面,伸胳膊搭腿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黃繼光一瘸一拐的,默默地坐在土埂上縫着自己的鞋子。

     甲嘿,又一天窮飛,瞎炸,胡球叫喚! 乙這陣子杜魯門和艾森豪威爾正“扒拉”算盤子呢! 丙算啥呀? 乙算算搭了多少駕駛員,賠了多少汽油本! 吳杜魯門應該叫“堵漏門”—越堵越漏! 丙那艾森豪威爾呢? 吳他呀?就叫“挨針一伸腿兒”吧! 丙幹嘛叫“挨針一伸腿兒”呢? 吳咱們把老美打垮了,艾森豪威不是又生氣、又賠本,得了個氣惱傷寒,找了個醫生打針,一針藥水剛打進一半,就伸腿兒瞪眼了,所以叫“挨針一伸腿兒”! [衆大笑。

     [笑聲中王強國走進。

     王我一聽見笑聲,準知道吳三羊在這兒!八班長,(向謝三華)黃繼光呢? 謝(指坐在一邊的黃)在那兒!我看小家夥這幾天有點思想,總繃着臉,悶頭不吭氣。

     邵也不知怎麼搞的!弄得我對他都不了解了! 丙有家庭觀念吧! 邵别亂扣。

     王(笑了)八班長,你沒和黃繼光談談? 謝報告!排長,大夥舉我當班長真是硬拿鴨子上架,要講體力互助,全班的背包,我謝三華一個人背着也沒問題,可排長,咱這點本事跟黃繼光用不上呵!……明明打兩腳血泡,可搶背包不給,要米袋不行,昨晚我給他削了一個小棍,小家夥又來搗勁,一下給我抛了!排長,你看,我能幹的都幹了,大夥都是“班對班”的一樣大,好像我還能解決什麼思想問題似的! 王話不說不透,沙鍋不打不漏。

    當班長的就要經常地關心班裡的每一個同志,多談談,多了解了解同志們的思想情況。

     謝排長,這裡有困難,我“嗎”不下臉,繃不住神啊! 王用不着繃什麼神,革命同志比兄弟手足還親,一個鍋吃飯,一個鋪睡覺,一塊去消滅敵人;行軍也好,宿營也好,端着飯碗,或者爬在戰壕裡也行,随時随地可以談談心哪!主要是關心同志們,真正地關心!(停頓)我說得對嗎? 謝對。

     王去吧!到河溝洗臉去吧! [衆跑下。

     [王排長走到黃繼光跟前。

     王黃繼光! 黃有!(霍地立刻站起來) 王坐下幹你的。

     [他先坐下,黃也随之坐下。

     王就穿那雙新鞋呗!忙什麼補舊的。

     黃這雙鞋是參軍時我媽媽做的。

     王腳上的泡挑了嗎? 黃挑了! 王敷藥了嗎? 黃衛生員給上的。

     王今晚出發,你坐團部的大膠皮車走吧! 黃我?(立起)排長,我不坐。

     王别激動,來,來,坐下,坐下。

    坐大車也不是什麼不光榮的事,勉強堅持把腳走垮了,以後會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