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拓邊防謀定制勝 竊後位喜極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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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又聞陛下臨朝慨歎,以為國家不幸。

    至于宗景立妾,怒而罪之,于是天下始釋然不疑,今竟立之,豈不上累聖德?臣觀白麻所言,不過稱其有子,及引永平、祥符事以為證,臣請論其所以然:若曰有子可以為後,則永平貴人,未嘗有子也,所以立者,以德冠後宮故也。

    祥符德妃,亦未嘗有子,所以立者,以鐘英甲族故也。

    又況貴人實馬援之女,德妃無廢後之嫌,逈與今日事體不同,頃年冬,妃從享景靈宮,是日雷變甚異,今宣制之後,霖雨飛雹,自奏告天地宗廟以來,陰霪不止。

    上天之意,豈不昭然?考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望不以一時緻命為難,而以萬世公議為可畏。

    追停冊禮,如初诏行之。

     哲宗覽奏至此,即召鄒浩入問道:“這也是祖宗故事,并非朕所獨創哩。

    ”浩對道:“祖宗大德,可法甚多,陛下未嘗遵行,乃獨取及小疵,恐後世難免遺議呢。

    ”哲宗聞言變色,至鄒浩退朝,再閱浩疏,躊躇數四,若有所思,因将原疏發交中書,饬令複議。

    看官!試想廢後立後,多半是章惇構成,此次幸已成功,偏來了一個鄒浩,還想從旁撓阻,哪得不令惇忿恨?當下極端痛诋,力斥鄒浩狂妄,請加嚴懲!哲宗本是個沒主意的傀儡,看到疏,又覺鄒浩多言,确是有罪,遂将他削職除名,羁管新州。

    尚書右丞黃履入谏道:“浩感陛下知遇,犯顔納忠,陛下反欲置諸死地,此後盈廷臣子,将視為大戒,怎敢與陛下再論得失呢?願陛下改賜善地,毋負孤忠!”強盜也發善心麼?哲宗不從,反出履知亳州。

     先是陽翟人田畫,為前樞密使田況從子,議論慷慨,與鄒浩友善,互相砥砺。

    元符中,畫入監京城門,往語浩道:“君為何官?此時尚作寒蟬仗馬麼?”浩答道:“待得當進言,勉報君友。

    ”至劉後将立,畫語僚輩道:“志完再若不言,我當與他絕交了。

    ”志完即鄒浩表字,及浩以力谏得罪,畫已病歸許邸,聞浩出京,力疾往迎。

    浩對他流涕,畫正色道:“志完太沒氣節了。

    假使你隐默不言,苟全祿位,一旦遇着寒疾,五日不出汗,便當死去,豈必嶺海外能死人麼?古人有言:‘烈士徇名’君勿自悔前事,恐完名全節的事情,尚不止此哩。

    ”浩乃爽然謝教。

    浩有母張氏,當浩除谏官時,曾面囑道:“谏官責在規君,你果能竭忠報國,無愧公論,我亦喜慰,你不必别生顧慮呢。

    ”宗正寺簿王回,聞浩母言,很是感歎。

    及浩南遷,人莫敢顧,回獨集友醵資,替浩治裝,往來經理,且慰安浩母。

    邏卒以聞,被逮系獄。

    回從容對簿,禦史問回曾否通謀?回慨然道:“回實與聞,怎敢相欺!”遂誦浩所上章疏,先後約二千言,獄上除名。

    回即徒步出都,坦然自去。

    浩有賢母,并有賢友,亦足自慰。

     哲宗因冊後诏下,擇日禦文德殿,親授劉後冊寶。

    禮成,宮廷慶賀,歡宴數日。

    蛾眉不肯讓人,狐媚竟能惑主,數年怨忿,一旦銷除,正是吐氣揚眉,說不盡的快活。

    哪知福兮禍伏,樂極悲生,劉後生子名茂,才經二月有餘,忽生了一種奇疾,終日啼哭,飲食不進,太醫都不能療治,竟爾夭逝。

    劉後悲不自勝,徒喚奈何。

    人力尚可強為,天命如何挽救?偏偏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皇子茂殇逝後,哲宗也生起病來,好容易延過元符二年,到了三年元日,卧床不起,免朝賀禮。

    禦醫等日夕診視,參苓雜進,龜鹿齊投,用遍延齡妙藥,終不能挽回壽數。

    正月八日,哲宗駕崩,享年隻二十有五。

    總計哲宗在位,改元二次,閱一十五年。

    小子有詩歎道: 治亂都緣主德分,不孫不子不成君。

     宮闱更乏刑于化,宋室從茲益泯棼。

     哲宗已崩,尚無儲貳,不得不請出向太後,定議立君。

    究竟何人嗣位,待至下回說明。

     夏主乾順,沖年嗣立,即奉母梁氏,率兵五十萬寇邊,其藐宋也實甚。

    縱還俘卒,贻書惠卿,語多調侃,彼心目中豈尚有上國耶?章楶定計築寨,連破夏衆,擒悍寇,翦夏卒,雖不免勞師費财,而夏人奪氣,悔罪投誠,西陲得無事者數年,楶之功固有足多者。

    若夫王贍之議取青唐,情形與西夏不同,夏敢寇邊,其曲在夏,青唐雖自相殘害,于宋無關得失,貿貿然興兵出塞,據邈川,入青唐,僥幸取勝,曾亦思取之甚易,守之實難乎?然則章楶、王贍同一用兵,而功過之辨,固自判然,正不待下文之得而複失,始知其未克有成也。

    劉妃專寵,竟得冊立,鄒浩力谏不從,為劉氏計,樂何如之?然子茂遽夭,哲宗旋逝,天下事以陰謀竊取,僥幸成功者,終未能長享幸福,人亦何不援以自鑒耶?吉兇禍福,憑之于理,世有循理而乏善報者,未有蔑理而成善果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