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三部内哄禍起蕭牆 數次親征蕩平朔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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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勒馬,遙見小山頂上,露出旗幟一角,大書大将軍費字樣,便率衆上山來争。

    清兵據險俯擊,矢铳疊發,敵兵毫不懼怯,前隊倒斃,後隊繼進,幸虧清兵陣前,設列拒馬木,阻住敵騎,噶爾丹乃止住東崖,依崖作蔽,一面令部兵舉铳上擊,聲震天地,自辰至午,死戰不退。

    忽山左繞出清兵千名,襲擊噶爾丹後隊,後隊統是駝畜婦女,隻有一員女将,身披銅甲,腰佩弓矢,手中握着雙刀,腳下騎着異獸,似駝非駝,見清兵掩殺過來,她竟柳眉直豎,殺氣騰騰,領着好幾百悍賊,截殺清兵,清兵從沒有與女将對仗,到了此時,也覺驚異,便與女将戰了數十回合,隻殺得一個平手。

    不料噶爾丹竟敗下山來,沖動後隊,山上清兵,從高臨下,把子母炮接連轟放。

    山腳下煙霧迷漫,但見塵沙陡起,血肉紛飛,敵騎抱頭亂竄,約有兩三個時辰。

    山上山下,隻留清兵,不留敵騎。

    清兵停放铳炮,天地開朗,準部兵倒地無數,連穿銅甲的這位女将,也頭破血流,死于地下。

    紅顔委地,吊古戰場文中,卻未曾載入。

    看官!你道這員女将是哪一個?就是噶爾丹妃阿奴娘子,準部呼她為可敦。

    此時劄薩克汗的愛姬,未知尚生存否?若尚存在,倒可升作可敦了。

    可敦善戰,力能抵住清兵,隻因噶爾丹聞後隊被襲,返顧卻退,清兵乘勢殺下,敵兵大亂,自相淩藉,遂至可敦戰殁,隻逃去了噶爾丹。

     費揚古止諸将窮追,收兵回營,當即置酒高會,與諸将道:“今日戰勝,都是殷總兵化行之力,殷總兵勸我如此設伏,方得一鼓破敵,還請殷總兵多飲數杯,聊申本帥敬意。

    ”說畢,親自酌酒,遞與殷化行。

    化行雙手捧杯,一飲而盡,接連又是兩杯,化行統共飲幹,離座道謝。

    化行是甯夏總兵,上文曾叙說費揚古率陝、甘兵出甯夏西路,化行随征獻計,得此勝仗,所以費揚古特别獎勞。

    當時清營中歡聲雷動,由費揚古飛報捷音。

    康熙帝大悅,慰勞有加,仍命費揚古留防漠北,遣陝、甘軍凱旋,自率禁旅還京。

    第二次親征,第二次班師。

     噶爾丹複奔回厄魯特,途中聞報僧格子策妄阿布坦,為兄報仇,占據準噶爾舊疆,拒絕噶爾丹。

    噶爾丹欲歸無所,竄居阿爾泰山東麓。

    康熙帝聞噶爾丹窮蹙,召使歸降,噶爾丹仍倔強不至。

    越年,康熙帝複親征,渡過黃河,到了甯夏,命内大臣馬思哈,将軍薩布素,會費揚古大軍深入,并檄策妄阿布坦助剿。

    噶爾丹聞大軍又出,急遣子塞蔔騰巴珠,到回部借糧。

    回部在天山南路,當噶爾丹強盛時,亦歸服噶爾丹,至是回人将其子拘住,囚獻清軍。

    噶爾丹待糧無着,不知所為,左右親信,又相率逃去,或反投入清營,願為清兵向導。

    噶爾丹連接警信,有的說:“清兵将到。

    ”有的說:“策妄阿布坦亦領部衆來攻。

    ”有的說:“回部亦助清進兵。

    ”好像打落水狗。

    一夕數驚,徬徨達旦。

    噶爾丹自言自語道:“中國皇帝,真是神聖,我自己不識利害,冒昧入犯,弄得精銳喪亡,妻死子虜,目今進退無路,看來隻好自盡罷了。

    ”遂即服毒而死。

     帳下隻遺一女,他的族人丹吉喇,便挈了他的女兒,随帶噶爾丹骸骨,拟至清營乞降,劄薩克汗愛姬不知下落,想已被噶爾丹弄死了。

    不想中途被策妄阿布坦截住,将丹吉喇等捆綁起來,送交行在。

    康熙帝頒诏特赦,命丹吉喇為散秩大臣,噶爾丹子塞蔔騰巴珠,也得了一等侍衛,俱安插張家口外,編入察哈爾旗。

    土謝圖、車臣、劄薩克三汗,遣歸舊牧。

    此時土謝圖汗與劄薩克汗相遇,不知應作何狀。

    辟喀爾喀西境千餘裡,增編部屬為五十五旗,朔漠悉定,康熙帝銘功狼居胥山而還。

    第三次親征,第三次班師。

    既至京師,大飨士卒,俘得老胡人數名,能彈筝,善作歌,帝賞以酒,各使奏技。

    中有一人能作漢語,笳歌凄楚,音調悲壯,但聽他嗚嗚咽咽的唱道: 雪花如血撲戰袍,奪取黃河為馬槽。

    滅我名王兮,虜我使歌,我欲走兮無駱駝,嗚呼黃河以北奈若何!嗚呼北鬥以南奈若何! 康熙帝聞歌大笑,并賞他金銀數兩,橐駝一匹。

    小子讀這歌詞,又技癢起來,随作詩一首道: 絕北親征耀六師,往還三次始平夷。

     镌碑勒石誇奇績,算是清朝全盛時。

     看官欲知後事,請至下回再閱。

     天生尤物,必傾人國,既亡劄薩克,複亡土謝圖,至車臣部亦遭累及,甚至噶爾丹亦因此興師,因此覆滅。

    是可知妹喜禍夏,妲己禍商,褒姒禍周,史冊垂戒,非無因也。

    康熙帝為有清一代英主,三次親征,卒平朔漠,撻伐之功,未始不盛;但必镌碑紀績,沾沾自喜,毋乃驕乎!秦始皇琅琊刻石,窦車騎燕然勒銘,殊不足訓。

    以康熙帝之明,胡為效此?假故事以警世,揭心迹以垂譏。

    作者之用意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