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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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爬上你的肩頭,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在客廳裡發生這種事就是例外了。

    ”保羅頓了半晌,讓銀行家領會他的意思,然後接着說,“而我要加上一句,在餐桌上碰到這種事也是例外。

    ” 屋子突然一下子靜下來。

     太魯莽了,傑西卡想,銀行家很有可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向我兒子發出挑戰。

    她注意到艾達荷已高度戒備,随時準備行動。

    家兵也提高了警惕。

    哥尼·哈萊克緊緊盯着這個坐在他對面的人。

     “哈……哈……哈……”走私徒圖克毫無顧忌地仰面大笑起來。

     桌子四周一張張面孔露出緊張兮兮的笑容。

     布特正咧嘴微笑。

     銀行家已經往後推開了椅子,怒目盯着保羅。

     凱恩斯說:“誰想跟厄崔迪人玩花樣,那就是自讨苦吃。

    ” “難道羞辱客人是厄崔迪人的習慣嗎?”銀行家問。

     沒等保羅回答,傑西卡傾身向前道:“先生!”她心裡想:我們必須弄清這個哈克南走狗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他到這兒來是要對付保羅嗎?他還有别的幫手嗎? “我兒子隻不過展示了一件普通的外衣,難道你是想對号入座嗎?”傑西卡問,“真是漂亮的發現。

    ”她把手滑到綁在腿部的晶牙匕刀柄上。

     銀行家扭過頭,氣沖沖地看向傑西卡。

    衆人的目光離開了保羅,傑西卡見到兒子已經放松了身體,做好了行動的準備。

    他已經注意到了暗号:外衣——準備應付對方的武力行動。

     凱恩斯向傑西卡投去一個揣摩的目光,接着給圖克做了一個不顯眼的手勢。

     走私徒搖搖晃晃站起身,舉起水杯:“我要敬你一杯,”他說,“敬年輕的保羅·厄崔迪,論外貌他還是個少年,論行動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

    ” 他們為什麼要插手進來?傑西卡暗自發問。

     現在,銀行家重新看向凱恩斯,傑西卡注意到他臉上又露出了懼色。

     滿桌的人開始對走私徒的提議作出反應。

     凱恩斯到哪兒,人們便跟到哪兒,傑西卡想。

    他已經表明他站在保羅一邊。

    他到底有何神秘的力量?不可能是因為他那裁決官的身份,那是暫時性的。

    當然也不會是因為他是一名公務員。

     她松開握着刀柄的手,對着凱恩斯舉起了水杯,他以同樣的方式作出反應。

     隻有保羅和銀行家仍空着手。

    (蘇蘇!真是個愚蠢的綽号。

    傑西卡想。

    )銀行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凱恩斯身上。

    保羅則盯着他的盤子。

     我做得很妥當,保羅想,可他們為什麼要介入?他偷偷朝最近的男性客人看了一眼。

    準備應付武力行動?誰的武力行動?肯定不會是那位什麼銀行家。

     哈萊克動了動身子,似乎不是特别對哪一個人講話,那些話沖向對面客人的頭頂。

    “在我們的社會裡,人們不應該動不動就動怒。

    這往往會招來殺身之禍。

    ”他看着身旁的蒸餾服制造商的女兒,“您以為如何,小姐?” “哦,是的,是的,确實如此,”她答道,“暴力泛濫,那讓我感到惡心。

    許多時候并不存在什麼惡意,可卻有人因此喪命。

    沒有一點道理。

    ” “确實沒有道理。

    ”哈萊克說。

     傑西卡注意到這女孩的戲演得堪稱完美,她意識到:這個小女人看似頭腦空空,其實不然。

    接着,她注意到威脅出現的模式,明白哈萊克也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們計劃用女色引誘保羅。

    傑西卡松了一口氣,她的兒子也許早就發現了——他受過良好的訓練,看穿了這個明顯的詭計。

     凱恩斯對銀行家說:“是不是要再道一次歉?” 銀行家擠出一絲苦笑,看向傑西卡。

    “夫人,恐怕我過于貪杯了。

    這酒後勁真大,我有點不習慣。

    ” 傑西卡聽出他語氣裡飽含惡意,于是親切地說道:“賓客聚在一起,衆口難調,應該充分體諒習慣和教育的差異嘛。

    ” “謝謝,夫人。

    ”他說。

     蒸餾服制造商身邊那位一頭黑發的女伴向傑西卡探過身。

    “公爵剛才說我們在這兒很安全。

    不會是又要打仗了吧,我真心希望不是。

    ” 她受命抛出這個話題,傑西卡想。

     “應該是件小事而已。

    ”傑西卡說,“但最近有好多瑣事需要公爵親自過問。

    隻要厄崔迪和哈克南之間存在敵意,我們還是越小心越好。

    公爵也發過誓,一定會報仇雪恨,不會放過厄拉科斯上的一個哈克南間諜。

    ”她朝公會銀行代表看了一眼,“自然,按照大聯合協定他這麼做完全沒錯。

    ”她轉身看向凱恩斯,“是不是,凱恩斯博士?” “确實如此。

    ”凱恩斯答道。

     蒸餾服制造商輕輕地拉了拉他的女伴,她回望了一眼。

    “我想我确實要吃點什麼了。

    不如來點剛才的那種鳥肉。

    ” 傑西卡朝仆人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對銀行家說:“先生,你剛才提到了鳥和它們的習性。

    我發現厄拉科斯有很多有趣的事。

    告訴我,香料是在哪裡發現的?開采者要深入沙漠腹地嗎?” “哦,不,夫人,”他說,“人們對沙漠腹地所知甚少,對南方地區幾乎是一無所知。

    ” “據傳說,在南方地區有一個巨大的香料母礦,”凱恩斯說,“但我懷疑這純粹是憑空捏造的,隻是為了編一首歌。

    有些膽大的香料勘探者确實偶爾會深入到中心帶的邊緣,但那是極端危險的——導航設備在那裡極不穩定,風暴頻繁。

    越遠離屏蔽場城牆的基地而深入沙漠,傷亡率就越高。

    冒險前往南方腹地,并沒有多少益處。

    也許,如果我們有氣象衛星……” 布特擡起頭,含着滿嘴食物說道:“據說弗雷曼人到得了那裡,他們什麼地方都能去,甚至在南緯地區找到了浸水地和吸水井。

    ” “浸水地和吸水井?”傑西卡問。

     凱恩斯馬上接口道:“都是些不着邊際的謠傳,夫人。

    其他星球上可能會有這種事,但厄拉科斯絕不會有。

    浸水地是指水滲到地表或接近地表,可以根據某些特征挖掘到水的地方。

    吸水井是浸水地的一種,在那兒人們可以用吸管吸水……據說是這樣。

    ” 他話裡有假,傑西卡想。

     他為什麼撒謊?保羅也感到奇怪。

     “真是有趣,”傑西卡說,但她心裡在想:“據說……”這兒的人說話風格真逗。

    他們還不知道這已暴露出他們對迷信的依賴。

     “我聽說你們有一句格言,”保羅說,“優雅來自城市,智慧來自沙漠。

    ” “厄拉科斯上有許多格言。

    ”凱恩斯說。

     傑西卡還沒想出另外一個問題,便有一個仆人匆匆上前,遞給她一張紙條。

    她打開紙條,見到公爵的筆迹和密碼信息,于是浏覽了一遍。

     “有一個好消息,”她說,“公爵叫大家安心。

    問題已經解決,丢失的運載器也找到了。

    機組成員中有個哈克南間諜,他制服了其他人,把飛船劫到了一個走私基地,想在那裡賣掉它。

    現在人和機器都回到了我們手裡。

    ”她朝圖克點了點頭。

     走私徒也點頭回應。

     傑西卡折起紙條,塞進了衣袖。

     “很高興沒有打仗,”銀行家說,“人民滿懷希望,希望厄崔迪能帶來和平和繁榮。

    ” “尤其是繁榮。

    ”布特說。

     “咱們現在上甜點吧。

    ”傑西卡說,“我讓廚師準備了一份卡拉丹甜食:多薩醬糯米糕。

    ” “聽起來就很好吃,”蒸餾服制造商說,“可以給個配方嗎?” “你想要什麼配方都可以要。

    ”傑西卡說,一邊把這人記在腦子裡,稍後再和哈瓦特提提。

    這位蒸餾服制造商是個可怕的野心家,可以把他收買過來。

     周圍的人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這衣料真漂亮……”“他的衣着與珠寶很配……”“下個季度我們要争取提高産量……” 傑西卡低頭看着自己的盤子,心裡想着雷托紙條上的加密信息:哈克南人想運一批激光槍進來。

    我們繳獲了這批貨。

    這可能意味着他們已進了幾批了。

    當然,這也意味着他們沒有多少庫存,必須采取适當的防護措施。

     傑西卡一門心思想着激光槍的事,她覺得很是納悶。

    這種破壞性的白熱光束可以切開任何物質,除卻受到屏蔽場防護的物體。

    事實上,屏蔽場的反饋聚變會使激光槍和屏蔽場一起毀滅,但哈克南人并沒因此傷腦筋。

    為什麼?激光-屏蔽場爆炸是個危險的變數,其威力可能比原子彈還要巨大,也可能隻會殺死開槍者和屏蔽場對象。

     莫名的疑惑讓她感到極度不安。

     保羅說:“我早就知道我們會找到運載器。

    隻要我父親出馬解決問題,麻煩就會迎刃而解。

    哈克南人會慢慢明白這個事實。

    ” 他在說大話,傑西卡想,他不該說大話。

    今晚凡是要睡在地下深處以防備激光槍襲擊的人,都無權說這種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