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滿庚哥和芙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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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眨地盯着秀麗女子,眼神裡充滿了訊問。

     玉音吃了靈芝草,滿庚哥的心事,她懂: “我?清清白白一個人--”她還特意添加了一句,“就是一個人--” “玉音!”滿庚哥聲音顫抖了,緊張得身上的軍裝快要脹裂了,張開雙臂像要撲上來。

     “你--敢!”胡玉音後退了一步,眼睛裡立即湧出了兩泡淚水,像個受了欺侮的小妹娃一樣。

     “好,好,我現在不--”滿庚哥見狀,心裡立即生出一種兄長愛護妹妹般的感情和責任,聲音和神色都緩和了下來。

    “好,好,你回家去吧,老叔、嬸娘在鋪裡等久了,會不放心的。

    你先替我問兩個大人好!” 胡玉音提起洗衣籃筐,點了點頭:“爹娘都年紀大了,病病歪歪的--” “玉音,改天我還要來看你!”對岸,渡船已經劃過來了。

     胡玉音又點了點頭,點得下巴都挨着了衣領口。

    她提着籃筐一步步沿着石階朝上走,三步一回頭。

     民政幹事回到區政府,從頭到腳都是笑眯眯的。

     區委書記楊民高是本地人,很注意培養本地幹部。

    在區委會、區政府二十幾号青年幹部裡,他最看重的就是民政幹事黎滿庚。

    小黎根正苗正,一表人材,思想單純作風正,部隊上的鑒定簽得好,服役五年立過四次三等功。

    當時,縣委正在布置撤區并鄉,楊民高要被提拔到縣委去管财貿。

    他向縣委推薦,提拔小黎到山區大鄉--芙蓉鄉當鄉長兼黨總支書記。

    縣委組織部已經找黎滿庚談了話,隻等着正式委任。

    這時,楊民高書記那在縣商業局工作的寶貝外甥女,來區政府所在地調查供銷工作。

    當然羅,三頓飯都要來書記舅舅宿舍裡吃。

    楊書記不知出於無心還是有意,每頓飯都派民政幹事到廚房裡打了來一起吃。

    民政幹事隐約聽人講過,區委書記的外甥女在縣裡搞戀愛像猴子扳苞谷,扳一個丢一個,生活不大嚴肅。

    飯桌上,不免就多打量了幾眼:是啊,穿着是夠洋派的,每到吃飯時,就要脫下米黃色絲光卡罩衣,隻穿一件淺花無領無袖衫,裸露出一對圓圓滾滾、雪白粉嫩的胳膊,細嫩的脖子下邊也現出來那麽一片半遮不掩的皮肉,容易使人産生奇妙的聯想呢。

    高聳的胸脯上,布衫裡一左一右頂着兩粒對稱的小鈕扣似的。

    就連楊民高書記這種長年四季闆着臉孔過日子的領導人,吃飯時也不免要打望一下外甥女的一對白胖的手巴子,盯兩眼她脖子下細嫩的一片,嘴角也要透出幾絲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楊書記的外甥女究竟是位見過世面的人,落落大方,一雙會說話、能唱歌似的眼睛在民政幹事的身上瞄來掃去,真像要把人的魂魄都攝去似的。

    黎滿庚從來沒有被女同志波光閃閃的眼睛這樣“掃瞄”過,常常臉紅耳赤,笨手笨腳,低下腦殼去數凳子腳、桌子腳。

     總共就這麽在一張飯桌上吃了四頓飯,彼此隻曉得個“小黎”、“小李”。

    第三天,楊書記送走外甥女後,就笑眯眯地問:“怎麽樣?嗯?怎麽樣?”黎滿庚頭腦不靈活,反應不過來,不知所問:“楊書記,什麽事?什麽『怎麽樣』?”真是對牛彈琴!一個二十好幾的複員軍人,這麽蠢,這麽混帳。

    明明剛送走了一位花兒朵兒的人兒,他卻張大嘴巴來反問舅老爺“什麽『怎麽樣』”? 當晚,區委書記找民政幹事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

    這在楊民高來講,已經是夠屈尊賞光的了。

    要是換了别的青年幹部,早就把“五糧液”、“泸州老窖”孝敬上來了,洗臉水、洗腳水都打不赢了。

    楊民高書記以舅老兼月老的身分,還以頂頭上司的權威身分,不由分說地把兩個年輕人的政治前程、小家庭生活安排,詳細地布置了一番。

    也許是出於一種領導者的習慣,他就像在布置、分派下屬幹部去完成某項任務一樣。

    “怎麽樣?嗯,怎麽樣?”區委書記又是上午的那口腔調。

    沒想到民政幹事嘴裡結結巴巴,眼睛躲躲閃閃,半天才擠出一個陰屁來:“多謝首長關心,寬我幾天日子,等我好好想想--”把區委書記氣的喲,眼睛都烏了,真要當即拉下臉來,訓斥一頓:狂妄自大,目無領導,你個芝麻大的民政幹事,倒像個狀元爺,等着做東床驸馬? 民政幹事利用工作之便,回了一轉芙蓉鎮。

    擺渡艄公的後代和客棧老闆的獨生女,是不是又在碼頭下的青岩闆上會的面,打了些什麽商量,不得而知。

    當時,不曉得根據哪一号文件的規定,凡共産黨員,甚至黨外積極分子談戀愛,都必須預先向黨組織如實彙報情況,并經組織同意後,方可繼續發展感情,以保障黨員階級成分、社會關系的純潔性、可靠性。

    幾天後,民政幹事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向區委書記做了彙報。

     “恭喜恭喜,看上芙蓉鎮上的小西施了。

    ”楊民高書記不動聲色,半躺半仰在睡椅裡,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