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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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還是老子的人一流。

    ” 女翻譯想了想,把梁必達的話做了一番調整,翻譯了過去。

    Y國軍事代表團所有成員的臉上立即凝固了表情,一起傻乎乎地看着梁必達。

     還是切斯特頓先反應過來,覺得該收場了,真的撕破臉皮,鬧出一樁外交醜聞,梁必達這個老魔鬼不在乎,他回國卻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的使命不是到中國來同梁必達罵陣的,也不是來丢醜的。

    想到這裡,于是咧嘴一笑,說:“梁必達将軍有風度,是這個。

    我是開玩笑的。

    ”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大拇指,并且走近梁必達,拍了拍梁必達的肩膀。

     梁必達也笑了,說:“切斯特頓将軍是這個。

    ”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小拇指,“我也是開玩笑的。

    但願我們的玩笑不影響中Y兩國人民的友誼。

    ” 話說到此,梁必達停頓下來,招呼切斯特頓靠近,伸出手把兩個人的腦袋攏在一起,做親密耳語狀,低層但卻十分有力地說了一句:“我、日、你、媽!” 切斯特頓明白無誤地聽懂了這句話,像是屁股上被誰猛砍一刀,頓時呆若木雞。

    兩國其他多數人實際上也聽到了這句“耳語”,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一律茫然着。

     梁必達則神情自若,爽朗大笑,端起酒杯,煞有介事地大聲說:“我聽說切斯特頓的父親是幾十年前在朝鮮戰場上陣亡的,那時候我是師長,不知道切斯特頓将軍的父親是不是我的部隊打死的。

    不管是不是,我都表示遺憾——對于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我們隻能表示遺憾了,隻不過我們不希望這種遺憾再次發生了。

    我剛才跟切斯特頓将軍說了,我們不僅歡迎他和夫人以及諸位同行來本部訪問,在适當的時候我們還邀請切斯特頓将軍的母親來華觀光,我當盡地主之誼,親自陪同。

    ” 在場的中國人馬上就明白了梁必達的伎倆,不禁竊笑。

     Y國的軍人們也分明從切斯特頓的臉上看見了竭力遏制的憤怒和無奈。

    但是,還沒有等切斯特頓發作,窦玉泉已經率先鼓起掌來,并大聲響應梁必達的話:“好,為切斯特頓令萱大人的健康幹杯!” 衆人一緻響應,呼聲頓起,一片叮裡咣當的碰杯聲。

     事已至此,切斯特頓就沒轍了,為他母親的健康幹杯,他不能不幹。

    再說,又能怎樣呢?在梁必達笑嘻嘻地罵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沒有及時作出反應,坐失了戰機。

    現在再反擊,為時已晚,沒那個氣氛了,大家都在為他的母親幹杯,他要是同梁必達撕破臉皮,不僅丢醜,還會暴露出自己的小家子氣,如此,隻好假裝糊塗,權當沒有聽明白梁必達的話。

     想到這裡,切斯特頓便恨恨地咽下了一口悶氣,做出一副喝醉的樣子,搖搖欲墜地晃了晃身子,舉起了酒杯。

    但是他沒有同衆人碰杯,而是惡狠狠地瞪了梁必達一眼,氣勢洶洶地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梁必達并不理會切斯特頓的失态,豁達一笑,環視四方,微醺的臉上春風蕩漾,陡然提高了嗓門:“女士們先生們同志們朋友們,為了中Y兩國人民的友誼萬古長青,我提議,我和切斯特頓将軍共飲十杯。

    ” 切斯特頓一聽又傻眼了,欲說抗議吧,又不知道梁必達還有什麼損人的高招,這個老魔鬼他惹不起。

    況且,人家說要和他的母親發生性關系,按他們Y國的思維習慣,也不是太丢醜的事,盡管梁必達的意思不是說要同他的母親友好,而明顯有侮辱的意思,但此時也隻能當友好理解了。

    他的确是小看梁必達了,他後悔不該主動挑起戰争,打嘴皮子仗,他同樣不是梁必達的對手。

    再說,也容不得他抗議了,出席家宴的D軍區的軍人窦玉泉、姜家湖、陳墨涵和陶三河等人見梁必達發出了信号,一擁而上,對Y國軍事代表團的其餘人員進行茅台包抄。

     Y國軍事代表團的另外幾名成員也是乙醇愛好者,在中國最負曆史盛名的美酒面前,豈有無動于衷之理,早就不耐煩切斯特頓和梁必達的嘴皮子官司了,見窦玉泉等人起哄,紛紛響應,把酒杯碰得氣壯山河。

     安雪梅和俞真等人則纏住切斯特頓夫人不松手,兩國婦女界以極其真誠的态度表達着虛情假意的友好,硬是将切斯特頓夫人連連灌下去十數杯白酒,以至于喝得爛醉,自己還抱着個酒瓶往下灌。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支援切斯特頓了。

    整個家宴在友好的詞彙裡互相角逐敬酒碰杯,局面很快就恢複了其樂融融的“戰前狀态”。

    如此,切斯特頓少将有苦難言,隻好硬着頭皮接受梁必達的挑戰,橫一杯豎一杯地“為中Y兩國人民的世代友好而幹杯”,委實是借酒洗辱。

     四 梁必達的家宴結束的時候已是夜晚十一點多了,最後的結果是切斯特頓和他麾下的軍事代表團全體成員爛醉如泥,切斯特頓夫人當場就靠在梁必達的臂彎裡,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傻笑,鼾聲大作。

     直到此時,梁必達這才暴露了真實的厭煩,吆喝工作人員将手下敗将們送回賓館休息。

     中方人員中,窦玉泉等人也是搖搖晃晃,隻有陳墨涵夫婦在喝酒過程中弄虛作假,搞了不少偷梁換柱的動作,這才勉強清醒下來。

     梁必達更是清醒如初,他親自把俞真送到門口,讓她先走一步,卻把陳墨涵留下來了,說是作徹夜暢談。

     當所有的人都走完之後,梁必達引導陳墨涵進了他的書房。

     書房約有四十多平方米。

    一套寬大的辦公桌椅居于書房一側,左右山牆上對稱地各排列着四組高、寬、厚均有分量的紅木書櫃,氣宇軒昂。

    一邊是圖書,另一邊則是各種兵器的模型,有中國最古老的戟槊戈劍的縮影,也有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導彈火箭和戰車的模拟。

    另有幾盆正在盛開的君子蘭和月季花牡丹花擺在辦公桌的下面,與桌子後面的梁必達交相輝映。

     落座之後,安雪梅親自上茶,然後就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陳墨涵被安排坐在靠窗一面的沙發上,以牆角為直角坐标系,視線與梁必達呈四十五度接壤。

    一盆直徑約有一公尺的針葉鐵杉橫在二人之間。

     梁必達點了一根中華牌香煙,悠悠地抽了幾口,看着陳墨涵,并不說話。

     陳墨涵被梁必達突如其來的平靜弄得心裡直犯狐疑,不知道這老兄今晚要跟他說些什麼。

    比起其他的舊部,他因為同梁必達有了一段在七二八農場甘苦與共的接觸,對于進入老年的、如今身居高位的梁必達,自信多了幾分了解。

    但是,他同時清楚,那種了解也就是比别人隻多幾分而已。

    這樣一個人,一生六十餘年,同金戈鐵馬打交道占去了三分之二強,他從一個鄉野小鎮的無知夥計,脫穎而出成為軍隊聲名顯赫的高級将領,一生征戰,勝多于敗,幾乎攻無不克。

    在漫長的道路上,幾乎步步都有偶然因素,但是步步都沒有走錯,就像在冥冥中有一顆太陽在他的頭頂上照耀,以至于他能不假思索地說出“我梁必達到這個世界上來,就是為了當司令的”和“沒有那麼多的假如,假如那些假如都能成立的話,我梁必達就不會到這個世界上來”那樣的話。

    他的自信看起來簡直是與生俱來的。

    他就像一本厚厚的書,每一個細節都是耐人尋味的。

    但他同時又像一座海洋,在他的靈魂世界裡,深不可測波谲雲詭。

    他就是一塊在戰争的爐膛裡熬煉出來的稀有金屬。

    他的智慧和他的神秘同樣是除他本人以外的任何人也休想探悉的。

     可是,梁必達把他單獨留下,到底是要說些什麼呢? 終于,梁必達開腔了,微笑着說:“陳副參謀長……哦,在家裡,在這裡,我應該稱呼你墨涵老弟或者陳三少爺。

    ” 陳墨涵笑笑,說:“你就是再喊我白匪,我也不會抗議了。

    ” 梁必達怔了一下,随即爽朗大笑,伸出巨掌,揉着左臉,說:“你還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