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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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動中心。

    在日益發展的茶文化活動中,這無疑是一件可以入史的大事。

    會長先生非常重視這件事情。

    正是在這封信裡,他第一次知道,小堀女士的父親,是作為一名侵華日軍軍人而死在杭州的,小堀小合,正是為了贖父親的罪孽而選擇了和平之飲的茶道,并從此走上了中日友好之路。

     是出于某種直覺,德高望重的會長先生想到了有着日本血統的杭漢父女。

    曾經擔任過政協主席的會長先生對茶學家杭漢比較熟悉,由此也認識了杭家的後起之秀杭迎霜。

    父女二人,父親已經老了,依舊偏重于他的茶葉栽培學,而女兒的本業則在茶葉的綜合開發利用。

    會長很快就把信轉給了他們。

     迎霜立刻把信送到大哥得荼處,也是憑着一種直覺,她覺得這位女士和杭家,将會有某種不可分隔的關系。

    得荼拿到此信,粗粗一讀,就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轉至爺爺處,還沒讀完,杭嘉和就不再讓孫女讀下去,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那個櫻花樹下頭發拳曲的少女,盡管和今天的六旬老媪相去甚遠,但得荼還是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

     那天夜裡,他和爺爺談了很久,爺爺告訴他,小堀投湖之前,的确是留下過一點東西的。

    他除了歸還曼生壺之外,還在那壺裡放了一塊懷表,懷表上刻着“江海湖俠趙寄客”七個字,他親眼看見過,是盼兒給他看的。

     “你是說,這塊表一直就在盼姑姑手裡?”得荼小心翼翼地問。

     “還有那把曼生壺。

    ”爺爺閉着眼睛回答。

     “可我們那麼多年了,再沒看見過那把壺啊?”得荼不免疑惑。

     倒是正在美院工藝系進修的杭窯想起來提醒說:“我倒是記得爸爸說過,他幫着盼姑姑埋過一把壺,壺裡還有一塊表。

    ” 方越作為中國瓷器專家,正在美國巡回展出中國古代瓷器精品,一時半會兒的哪裡回得來,倒是杭窯又想起來了,爸爸好像還說過,那天埋壺,寄草姑婆也在的,還有布朗叔叔也在場。

    可是眼下寄草和布朗不在,這一家子真是能走,布朗在雲南不說,寄草和羅力卻又跑到東北老家去了。

    他們倆也已是古稀之年,一生颠沛流離,多少有他們那些經曆的人,活不到一半就嗚呼哀哉了,有幾個能像這對夫妻那樣越活越新鮮,仿佛下決心要把青春奪回來一樣。

    平反以後,他們兩個就開始了國内大旅遊,一年去一個地方,補發的錢全讓他們花在路上了。

    好在嘉和有他們的電話号碼,立刻就讓得荼撥過去,巧得很,接電話的正是杭寄草。

    她聽了他的話之後很不以為然,說:“你們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曼生壺是祖上傳下來的,誰不知道它的貴重,那麼些年,埋在土裡誰也不提,為了什麼?你們也不想想,盼兒一輩子沒嫁人,每天念叨上帝,她不就為了圖一個清靜。

    現在來了一個日本女人,就算她是那個小堀的女兒,也犯不着我們再去為她效勞!她爹是個什麼魔鬼,把我們杭家害成什麼樣了,血海深仇啊!你們不記得,我和大哥可記得呢!”說着說着,寄草激動起來了,聲音裡就有了哭腔,“你們看看爺爺那隻斷指,就不會再去動這種腦筋了!” 接過寄草姑婆這樣的電話,連已經傾向于小堀小合的杭得荼也開始動搖了。

    至于窯窯,他和比他大一點的得荼、迎霜以及再小一點的夜生一樣,對此事完全是一無所知。

    但專門從事紫砂壺制作的工藝師杭窯對這隻曼生壺發生了強烈的興趣,他可真是想一睹為快啊。

     杭窯很早就知道自己本沒有杭家人的血緣。

    美國倒是有他的親奶奶,奶奶雖然死了,但留下了一筆遺産,還有那個美國飛行員埃特,他父親這一次就是在老埃特的安排下去的美國,但忘憂表叔對這件事情幾乎完全無所謂,他本來可以随爸爸一起出去,老埃特甚至專門給他發出了邀請,但忘憂表叔謝絕了。

    窯窯想,忘憂表叔留在國内,不能說跟他的首次紫砂壺展沒有關系。

    他現在一心希望自己的這次紫砂壺展能獲得成功,不辜負老人們對他的一片苦心。

    他想,若他有那麼一把曼生壺,哪怕借來幾天擺一擺,也是壯他的行色,他是杭家人,他叫杭窯啊! 那天夜裡,他把他的心事告訴了他的新婚妻子夜生。

    第二天,他們直奔龍井山中,他們在那個已經完全破敗了的佛門小院内徘徊了很久,他們看到了那兩株經曆了八百年滄桑的宋梅,他們還看到了那片破廟深處的山泉,山泉旁倒是長着一些茶蓬,可是有誰知道,那把曼生壺究竟埋在哪一株茶蓬底下呢? 夜生搖着頭對窯窯說:“不,我不能對盼姑婆要求這個,她把我一手拉扯大,我不能挖她心裡的痛處。

    ” 杭盼又回到龍井山中她從前的居處,每個星期天,她依舊到城裡的教堂中去,她的生活,可以用一成不變來形容。

     夜生看着那半坡的獅峰茶,眯起了眼睛,說:“‘文革’結束時那個人自殺,他的女人也跟着一起死了,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家裡人從來也沒提起過。

    你還記得嗎?連你也不提。

    ” “那時你才幾歲能記住什麼?”窯窯知道夜生說的“那個人”是誰,“再說他也沒有養過你一天,這事和你沒關系。

    盼姑婆因為能夠養你,她是很幸福的。

    ” 夜生的眼眶裡開始盈上了淚水:“你說得不對,我并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