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楊家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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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然後說長道短,問這問那。

    可他今天的表情,怎麼簡直判若兩人?這到底是咋的回事呢?永生一面悄悄地想着,一面用兩條目光往大虎的心裡鑽探。

    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眼時下,理智對大虎已經失去了控制能力,大虎現在的行動,幾乎完全是被一種沖動的感情驅使着。

    正在這時,外邊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放了幾聲鞭炮。

    這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使永生蓦然想起,後天又是元宵節了。

    于是,永生為了把大虎的思路從沖動的感情中引開,就說: “大虎哥,後天又是元宵節了,今年你還引獅子不?” “引獅子?我要打狼了!” “打狼?” “對!” 這時,大虎的心情也平靜些了。

    他一面抽着煙,告訴永生這樣一件事情—— 前天,大虎因不願再給白眼狼拉套,想辭活不幹了。

    白眼狼一聽可毛了腳。

    一個長工,辭活不幹,這有啥值得毛腳的呢?因為白眼狼相中了大虎這身好力氣。

    拿耪地來說,他的鋤杠比别人的長着一尺,别人一天耪二畝還得起早貪黑,大虎一天三畝地兩頭見太陽。

    說到擔水,他不幹則罷,要幹,都是兩條扁擔同時上肩。

    有一回老牛驚了車,好幾個人拽不住,他騰騰趕上去,抓住缰繩一蹲身子,車就刹住了。

    從那,人們給起了個外号,叫“氣死牛”。

    楊大虎這身好力氣,在白眼狼的眼裡,是很有分量的。

    因為白眼狼的看法是:沙裡能澄金,水裡能撈魚,窮鬼的血汗中能撈出無窮富貴。

    因此,白眼狼對每一個長工,隻要汗沒流幹,油沒擠淨,他是想盡法兒也不叫人家離去的。

    你想啊,像楊大虎這個大有潛力可挖的長工,他怎肯松手呢? 于是,他裝出笑臉說好話,張着狼嘴許大天: “老楊啊,你、你好好幹吧,我、我準虧不了你……” 大虎膩味他這套虛情假意,就把脖子一橫,不費思索地、幹掰截脆地說: “說這些沒鹽沒醬的淡話做啥?結賬吧!” “你、你為啥不幹哩?總、總要說個理兒呀!” “俺賣的是力氣,掙的是工錢,人并沒賣給你!” 白眼狼臉上那一絲兒強擠出來的笑容,像被一陣硬風吹滅了的燈亮一樣,刷地消失了。

    接着,他收起軟的又端出了硬的: “長、長工長工,就、就得長幹;我、我這裡不是開店,不、不能那麼随便!” 大虎雖沒有梁永生那叱咤風雲的氣魄,可他也不是逆來順受的認命派。

    這時他一聽火了,忽地站起來,指着白眼狼質問道: “你說啥?咱找個地方說理去——” 白眼狼為了把大虎這股虎勁兒唬回去,冷笑道: “你、你要跟我打官司?那、那我花上幾個錢,就輕而易舉,買、買你這條命,叫、叫你做第二個梁寶成!” …… 梁永生一聽白眼狼這麼狂氣,心裡很生氣,不知不覺地把捏在手裡的一根火柴棍兒撚碎了。

    他問大虎: “你怎麼回答的?” 楊大虎氣沖沖地說: “我一把抓住了那個老雜種的脖領子,吼道:‘現在就走!就算刀抹脖子,我也得吐出這口氣來!’” “對!就是這樣答對他!”永生說,“他怎麼樣?” “他吓癱了!緊說好的——什麼‘夥東一場是有緣啦’,‘一個鍋裡掄馬勺這麼多年啦’,淨是些草雞毛話兒!” “叫我看,他并不怕你上縣政府,他知道你也不真去跟他上縣政府。

    ”永生說,“他大概是怕你把他弄出去掏出他的五髒。

    ” “我就是打算那麼辦!” “以後怎麼樣啦?” “以後馬鐵德那個孬種闖進來了,他一看不妙,又打圓盤,又賠不是,并許給我:賬房先生外出回來,馬上結賬,該多少是多少,分文不會少——”大虎說着說着又上了氣。

    他一拍桌子說:“誰知他媽的這是用的一計!” “啥計?” “兩天以後,就是今天,他派了幾個狗腿子,把我的兒子給抓去了!” “長嶺?” “對!” “他不是出門了嗎?” “在外頭跑了幾年,混不下去,又回來了。

    ” “抓他幹啥?” “說他是共産黨!” “他真是共産黨?” “要真是又好啦!就連他們也知道長嶺不是共産黨。

    ”大虎說,“我聽說,他們是這麼謀劃的:把長嶺抓了去,來個屈打成招,然後押送縣府……你想啊,長嶺進去還有個出來?連我這條老命怕是也得一勺子燴進去!……” 楊大虎說到這裡,梁永生的肺都要氣炸了。

    激怒使他的面頰紅暈起來。

    他覺着像有塊鹹腥的東西,堵住了他的喉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停了一會子,他問大虎道: “大虎哥,你要怎麼辦?” “依着我——” 大虎說着,瞪起漲紅了的眼珠子,從腰裡嗖地抽出一把捎谷刀,喀嚓一聲戳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燈火顫顫巍巍地晃動起來。

     梁永生盡管從心眼裡喜歡楊大虎這種直杆炮的性體兒,可他自己,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