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返甯安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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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說:“你看——誰來啦?” “魏大嬸!” 梁永生喊了一聲,大步走過去。

    魏大嬸邊走邊瞅,瞅着瞅着笑出聲來了:“哎呀!永生啊!這是哪陣風兒把你這一家子給刮來啦?八年啦!可把你大嬸子想壞喽!你要再晚來八年呀,也許就見不着你大嬸子的面兒了……” 永生一家進了屋,魏大嬸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她的臉上被這意想不到的喜事刷上一層紅色,笑紋也一直不退。

    她瞅着瞅着,把目光停在志剛的臉上,笑盈盈地問永生: “這是那個志剛吧?” “是啊。

    ” “可好,可好!長得五大三粗的,個子快趕上你爹高了!” 魏大嬸說着,湊到近前,扯起褪了色的藍衣襟擦了擦眼,抓住志剛的胳臂,仔細地端詳起來。

    魏奶奶橫瞅豎瞅瞅了一陣,說:“好哇,好!你看,四四方方的一張大臉,豁豁亮亮的兩隻眼睛,怎麼瞅怎麼精神……” 翠花向志剛說:“叫你奶奶這一誇,你快成一朵花兒了!” 志剛的臉上刷地布滿紅雲,手摸着脖梗子憨笑笑,低下頭去。

     “你别看我是個絕戶命,還就是稀罕這大小子!這寶,那寶,啥是寶哇?人才是寶哩!”魏大嬸拍打着志剛身上的塵土說,“八年前,鬧大水的時候,要不是俺志剛把我救上樹,我這個醪糟兒呀,早漂到東海裡去了!”她又指着志堅問翠花,“哎,這一個,是志堅吧?” “是啊。

    ” “好!長得眼官兒挺秀氣,細條條的身段兒,文文靜靜的,像個書生。

    ”魏大嬸又轉向翠花,“你們走的時候,那對胖小子才八九歲,他倆我還分不出誰是誰來呢!這不,一眨眼,也長成大人了。

    俗話說的沒錯:‘不受累的孩子長得快呀!’都說咱不老哇,不老哪裡跑?看看這一條又一條的大漢子,咱還不該老嗎?哎……”她說着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麼,猛拍一下巴掌,笑着說: “你看,我可真是老糊塗了;整天價拾仨忘倆的——還有一件大喜事忘了告訴你們呐——” 她一笑,滿臉的紋路更深了。

     “喜事?”翠花問,“啥喜事?” “志勇回來啦!” “志勇回來啦?” 這句話,幾乎是從翠花母子幾個的嘴裡同時說出來的。

    他們齊打忽地把個魏大嬸圍起來,七嘴八舌問開了。

    鬧得魏大嬸說不上該聽誰的、該答誰的,隻是眯眯地笑。

    翠花把孩子們的話止住,又問: “大嬸,志勇在哪裡?” “出去啦——我也說不清到哪裡去了!”魏大嬸說,“你們放心吧,他會回來的。

    他從關外回來以後,總是短不了到這裡來看看。

    哪回來到,進門總是先問:‘魏奶奶,我爹娘回來了嗎?’問得我心裡怪不好受的。

    為啥?他一問,我就想起你們來了呗!” “他多咱回來?” “哎呀,要問準多咱,我也說不清——”魏大嬸一根一根地扳着指頭,“初五、十五、二十五,喲!一轉眼又走了二十多天了,我估摸着這幾天裡該回來扒扒頭兒了……” 這一陣,永生坐在旁邊,隻是抽煙,沒動聲色。

    他見翠花喜得厲害,就說: “看,把你喜的這個樣子!你那寶貝兒子可真是個稀罕!” “哼!甭說人家——”翠花用笑眼摳着丈夫,“别看你裝得挺像,心裡也早就美大乎兒的了!你尋思俺看不出來?” “唉!你兩口子誰也甭說誰!” 魏大嬸拍一下巴掌,咯咯地笑起來。

     接着,永生一家,又圍着魏大嬸說笑開了。

    翠花掏出了給魏大嬸捎來的治腰疼的偏方兒。

    魏大嬸找出老頭子的一雙鞋給志剛換上。

     他們正親親熱熱喜氣洋洋地說着笑着,跑到前村小鋪兒裡去打燒酒的魏大叔,提着個瓶子笑呵呵地回來了。

    梁永生激動不安地望着魏大叔,說: “大叔,你過得不松快,咱爺兒倆又不是外人,還用得着買這個?” “見到你們心裡痛快,喝兩盅開開心呗!” 魏大叔和梁永生都上了炕。

     院子裡傳來往水缸裡倒水的響聲。

    在炕頭上盤腿而坐的魏大叔,扒着窗台一瞅,原來是志剛悄悄地挑起水來了。

    大叔回過頭向永生說:“志剛這孩子,跟你那咱一樣——一看就是個過家之道的勤快手兒。

    ”永生說:“腳下他們大了,挑水搭擔的力氣活兒,我算卸肩兒了。

    ”過了一會兒,魏大叔盯着永生腳上那雙龇牙咧嘴的大鞋又問: “你們咋來的?” “走呗!” “走了多少天?” “喔!走了快對頭一年哩!” “用得了這麼長時間?”魏大叔說,“我沒下過關東。

    聽下過關東的人說,在咱家裡剃了頭動身,多咱頭發又該剃了,關東也就到了。

    ” “我們不能光走,得想頭兒混飯吃呀!” “在路上咋混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