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怒打日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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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千萬别冒霧出車……”這是永生早起離家時翠花囑咐的話。

    永生理解妻子的心情——霧天出車,常被汽車撞死人。

    因為這個,當永生拉着洋車走出門口時,翠花又追到門外叮咛一遍,并把幾個零錢塞給丈夫,為的是出不成車好買點吃的回來。

    現在永生想着妻子的叮囑,話在心裡說:“不出車下頓吃啥?”他想到這裡腿就拐了彎兒,奔向金剛橋去了。

     梁永生來到金剛橋口,偶然碰見了龍潭街上的楊大虎。

    楊大虎是來探望他的兒子的。

    他的兒子叫楊長嶺,在天津學手藝,已經一年多了。

    大虎今天和永生一見面,就告訴永生:永生的次子梁志強,因受不了老闆的氣,曾從濟南逃回甯安寨,沒找到爹娘,又走了。

    他臨走前,還偷來龍潭街看了看鄉親們,聽說現在又跑到關東一個礦上去當工人了。

    當永生問到白眼狼時,大虎關切地說:“永生啊,你以後要提防着他——他要讓他的三狼羔子賈立禮來天津開鋪子,據說修門市的地基都買妥啦……”大虎談的這件事,永生早就知道。

    他今天送他的車保——茶爐掌櫃上火車,就與這事有關聯。

    他的車保開茶爐的地方,是租賃的。

    如今地基的主人已把地基賣給了白眼狼,茶爐掌櫃失了業,隻好卷起鋪蓋回他兖州的老家去了。

    賃車廠的老闆給了永生三天期限,要他重找車保。

    眼下,永生正為找不到車保發愁哩!現在大虎一說要他提防白眼狼,他就問:“我在天津白眼狼知道啦?”大虎說:“知道啦。

    聽說連你住的地址都掃問準了——看來他是又要想法兒拾掇你!”永生說:“上一回,要不是你讓尤大哥送了信,我也許來不到天津了……那回你沒受連累?”大虎說:“多虧了扛活倒月的夥計們掩護我,他沒抓着我的把柄!”他倆談着談着,又談起村中的窮爺們兒。

    楊大虎把黃大海、王長江、汪岐山、唐俊嶺等人的情況談了一遍,最後說:“人們都盼你回去,想個法子一塊兒報仇!”永生問:“人們知道我的情況嗎?”大虎說:“準信兒誰也摸不上;人們聽到的淨些謠傳;那些謠傳的說法也不一樣……”接着,他們又談到那些狗腿子們,楊大虎說:“馬鐵德那個孬種還在。

    賬房先生田狗腚,拐了一批款子起了黑票跑啦!如今的賬房先生是雒家莊上的劉其朝,外号疤瘌四……他腳下不是财主了——因為跟人家打官司把家業花光了。

    ” 梁永生和楊大虎親親熱熱,扯東拉西談了一陣,大虎望望樓尖子上的鐘表說: “快到點了——我得趕火車去。

    ” “今天就回去?” “票都買啦。

    ” 于是,這對同命相連的兄弟、患難相交的朋友,又彼此囑咐了一些話,便分手了。

    當梁永生架起車把正要去攬座兒的時候,忽聽那邊有人高聲喊道: “膠皮的幹活!” 永生扭頭一看,原來是個日本兵鬼兒。

    他又仔細一瞅,正巧是那個軋死中國人的獨耳朵。

    這時,日本軍車軋死中國人的慘景又出現在他的眼前,永生想:“狗日的!今天我叫你瞧瞧中國人的厲害!”這個成心找死的獨耳朵,是個碎嘴子,一上車就罵罵咧咧地猛催:“嗨,快!” 才走出兩步,他又是一聲:“嗨,快!” 梁永生故意氣他——他越催“快”,永生越是慢慢騰騰的。

    獨耳朵見永生戗着他來,火了,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的心壞的有!你的走的不快,我的錢的不給!” 不管獨耳朵放啥屁,梁永生總是不快走。

    他心裡的主意是:“你他媽的甭叽歪!一會兒我就送你回老家!” 又拐過一個路口,來到一個行人稀少的偏僻處。

    梁永生突然把車把一揚,車子向後一躺,那獨耳朵腦勺着地叽哩咕噜滾了出來。

    他從地上爬起來,氣勢洶洶地說: “呶!你的要幹什麼?” “我要揍你個鼈種!” 獨耳朵見梁永生挽起袖子要抓撓他,他立刻換出笑臉,并掏出一把票子說: “你的把我的拉到,我的錢的大大的給!” 這個狡猾的小鬼子所以馬上由硬變軟,是想把這個成心和他找别扭的中國車夫诓到他的大本營,再狠狠地收拾梁永生。

    可是,他哪裡知道,梁永生不是那種不辨真假的糊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