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授刀傳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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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知曉,定将從速查處;死者殡葬費用,由我朱家一概擔承;死者眷屬之衣食,當然亦應由我朱某貼補,否則,王法、人情焉在哉!”朱玉祥直到把閏鐵匠送出門口還說:“苦口良藥,逆耳忠言。

    從今而後,尚望多多賜教。

    ”當夜三更,朱家的狗腿子撥開門闩闖進閏家,七手八腳把門大爺的爹架走了。

    次日一早,那位為人争理的閏鐵匠死在了屈死的佃戶的門口上。

     那時候,門大爺才十多歲。

    村裡的窮爺們兒怕朱玉祥滅子絕孫,就讓門大爺領上弟弟逃出村子。

    後來,在别人的引薦下,門大爺磕頭認師學上鐵匠,弟弟找了個老師學木匠。

    可巧門大爺的師傅會武術,他就和弟弟一起,利用一早一晚時間,跟着師傅踢跶拳腳練功夫。

    又過了幾年,他和弟弟都長大了,便每人拿上一口刀,來了個冷不防,闖進朱家殺了朱玉祥。

    爾後,他們兄弟二人,把“閏”字一分兩下,兄姓“門”,弟姓“王”,兄東弟西分了手。

    後來門大爺聽說他的弟弟向西逃過黃河,到西安一帶去了。

    與此同時,門大爺就向東爬過太行山來到冀魯平原,改名“門書海”,在這運河岸邊的甯安寨村落了戶。

    鐵匠活兒一個人沒法兒幹,隻好把“大爐”改“小爐”,車子換扁擔,挑起锔碗挑子當上锢漏匠了。

     因怕暴露身份,門大爺這段家史從沒跟人講過。

    今天,他見永生報仇的決心這麼大,就想助他一膀之力。

    并決定:回家後,把自己“授刀傳藝”的想法告訴永生。

    于是,他望了望天色,向永生說: “天不早啦,走哇!” “哎。

    ” 他們爺兒倆,又忽呀顫地走了一陣,甯安寨來到了。

     你看,雒大娘正站在村頭的高崗兒上,手打着亮棚朝這邊瞭望哩。

     晚上,天高氣爽,月明星稀,村莊異常安谧。

     雒大娘拿了個蒲團坐在屋門口,就着月光紡棉花。

    門大爺沏了一壺酽茶,坐在院中的一棵糟爛木頭上。

    梁永生放下水筲摸鐵鍁,正忙着栽那棵小楊樹。

    雒大娘望着永生眯眯笑。

    門大爺瞅瞅永生心裡喜。

    梁永生栽完樹,笑盈盈地來到門大爺面前。

    門大爺抓下罩在頭上的毛巾扔給他:“擦擦頭上的汗,别閃着!”永生一邊擦汗一邊問:“大爺,咱不打锔子嗎?” “不打啦——今晚上歇工!” 永生以為大爺累了。

    就說: “大爺,你看着,我打——也當練練。

    ” “永生啊,光練這個不行啊!” 永生猛丁地琢磨不出大爺的意思,撲閃着大眼注視着大爺,沒有吭聲。

    門大爺咂了口茶,又抿一下沾在胡子上的水珠兒,向踞踞在他面前的永生說: “你不是要報仇嗎——我教你兩手兒!” 門大爺站起身,閃了上衣。

    他那筋條條的脊梁,叫明晃晃的月光一照,閃着黑油油的光亮。

    随後,又勒了勒腰帶子,把那本來就不粗的腰胯紮得隻剩了一掐粗。

    接着,又用兩根箔經子綁上褲腿腳兒,就手兒拿起永生栽樹用的鐵鍁,向永生一揮手:“閃開!” 永生向後退去。

    門大爺一拉架子,一彈腿,練起武來。

    門大爺的武藝可真好哇!他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個“旱地拔蔥”,還能跳起二三尺高。

    那張大鐵鍁,在他的四周飕飕橫飛,帶起陣陣小風,閃着道道白光。

    梁永生瞅着想着:“嘿!門大爺的武藝比那賣藝人強多了!”雒大娘原先也不知自己的晚伴兒會這麼兩下子,這時一看,先是吃了一驚,繼而又停住紡車的歌聲,嬉笑着數落起來:“你這是幹啥?瘋啦?還是吃飽了撐的?”門大爺一面耍着,一面笑呵呵地說:“哄孩子嘛。

    ”雒大娘拍一下巴掌爆笑起來:“我那娘噢!永生都快長成大漢子了,還用你這個哄法兒?唉唉,叫我說,你簡直是個老沒正經!”雒大娘嘟囔她的,門大爺照樣耍他的,直到耍完一個趟子,他才扔下鐵鍁,拿過襖來往身上一披,又坐在那棵糟爛木頭上了。

    永生趕緊遞過毛巾。

    門大爺接過去罩在頭上,原來他一點也沒出汗。

    永生又斟了淺淺的一杯茶,他端起來一飲而盡。

     永生在德州看了賣藝人的武功後,就曾天真地想過:“我要會這麼一套,報仇就不愁了!”現在他見門大爺的武功這麼好,心裡活樂煞了! 可門大爺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說: “永生,武術吃功夫。

    要練武,可别怕苦哇!” “行。

    ” 永生借大爺喝水的當兒,插嘴問道: “大爺,你賣過藝?” “沒價。

    ” “你咋會武術哩?” 門大爺從腰帶上抽出那根一拃長的旱煙袋,裝好,點着,一邊抽着煙,一邊和永生講起他那血淚家史和習武報仇的經過。

    梁永生聽完大爺的講述,心裡說:“要是有口刀就好了!”不知怎麼鬧的,這句話不由自主地說出了聲來。

    這聲音雖然很低很低,可門大爺耳朵不背,讓他聽見了。

    于是他問永生: “你想要個刀?” 永生摸着脖頸,不好意思地笑了。

     門大爺擡起屁股進了屋。

    一霎兒,他拿着一口銀光閃閃的單刀,來到永生的面前。

    這口單刀,刃薄,锃亮,門大爺腕子一抖,顫顫巍巍,锃锃閃光。

    刀柄上還拴着一塊紅綢子,風吹綢抖,飄飄搖搖,使人一看愣愣地提精神。

    永生一見,恨不能一下子接過來,貼到臉上親一親。

    可是,門大爺卻沒有他這麼心急,而是不慌不忙、意味深長地指着銀光閃射的大刀說: “永生,你可知道這單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