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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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喝。

    快天亮的時候,酒喝完了。

    三個人商量着把雞爪分吃了。

    一人咬了一口,硌掉三顆門牙。

    最後一個罵一句:雞的骨頭還很硬。

    三個人都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三個人都醒了,齊聲驚呼:噫!雞爪變成大鐵釘了。

    ”顧雙鳳哧哧地笑起來,“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

    我嘗嘗。

    ” 錢林把白蘭地酒瓶遞給顧雙鳳,“你嘗嘗,感覺肯定不一樣。

    ”顧雙鳳接過酒瓶,“嘗嘗就嘗嘗。

    ”一喝就是一大口,嗆得大咳起來。

    錢林輕輕捶着顧雙鳳的後背,拿一根蘿蔔條遞到顧雙鳳嘴邊,“吃點菜就好了。

    ”顧雙鳳張嘴把蘿蔔條吃了,“味道真不錯,真不錯。

    ”錢林把顧雙鳳攬進懷裡,“來來來,再吃顆花生米。

    滿口餘香,感覺很好的。

    ”顧雙鳳口吃地說:“燈光呢,燈光怎麼沒打?你是錢林,我,我……導演,導演還沒喊開始……我,我知道你,你想幹什麼……我知道我完了,我完了……”錢林跟着說:“我也完了。

    我們倆都完了。

    都怪錢,狗日的錢!”顧雙鳳重複道:“狗日的錢!有意思,狗日的錢……狗日的錢……” 錢林攙着顧雙鳳進了大樓。

    又一場戲的大幕拉開了。

     該發生的事情,注定是要發生的。

     陸承偉注定還要為女人瘋狂一次。

    他送走顧雙鳳,告别喬妮,仿佛是為了積蓄到足夠的、能把自己燒成灰燼的能量。

    陸川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在陸承偉三千萬流動資金的驅動下,開始在整個S省企業界嶄露頭角,關于它的消息頻頻見于各種媒體。

    這樣一個有着新的公私合營性質的股份制公司,在國有小企業經營困難的背景下,輕而易舉地成了明星。

    按照這種發展勢頭,年内獲得一張上市通行證,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距王傳志的五十大壽,還有一段時間,陸承偉決定趁這一段空閑,和喬本、松山這樣的外國商人加強一些聯系。

    中國的股市尚處在炒題材、炒消息的初級階段,做莊家和做殼的中國金融家,都十分注意和登陸中國的外國大企業搞好勾兌工作。

    從股市中圈錢,屢試不爽的好辦法,就是不停地發布該上市公司和世界五百強尋求合作的真真假假的消息。

    在中國正在尋求早日加入WTO的大背景下,中國的股民們最信任的,就是那些國外的超級大跨國公司的絕對實力。

    如果說要在中國尋找還有浪漫情調的人,那就去股市中找吧。

     接連參加幾次美國總領事館舉辦的派對,陸承偉感到收獲不大。

    高傲而務實的美國人,還沒有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中國西部。

    他認為将來隻能和三友這樣的日本大公司合作,這樣才能産生比較高的可信度。

    收購階段,喬本和松山都很配合,陸承偉感到很滿意。

    他決定找個機會,到松山株式會社進行一次回訪。

    日本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甚大,講究禮尚往來。

    給松山帶一份什麼樣的禮物,讓陸承偉和齊懷仲大傷腦筋。

    禮物太貴重,有些唐突,也沒必要。

    禮物太輕,回訪就變成純禮節性的走動,引不起對方重視,不利于将來的合作。

    兩人跑了幾天珠寶店,都空手而歸。

     這天上午,陸承偉和齊懷仲在七寶樓終于看上了一件骨雕藝術品,《三藏東渡》。

    兩萬八千元的價位很合适,故事又是講中日佛教的關系,人物又是中國和日本都很熟悉的唐僧,很容易找到話題來談。

    遺憾的是,這件作品上唐僧乘的船的桅杆斷裂過。

    兩人怏怏地出了七寶樓。

     走到奔馳車前,陸承偉突然間看到梅紅雨騎車從他眼皮底下掠過,木木地看着白狐一樣的女人漸漸遠去。

    陸承偉大喊一聲:“快!追上那個白裙子!”齊懷仲剛把車鑰匙插上,朝前面望望,“哪個白裙子?滿大街都是白裙子……” 陸承偉蹿過去,打開車門,把齊懷仲一推,“坐過去!”齊懷仲還沒在副司機位置上坐穩,奔馳已經在人們的一片驚呼和謾罵聲中,上了大街。

    連續超過二十多輛車後,陸承偉終于看到了梅紅雨,興奮地說:“真是蒼天有眼!”說話間,梅紅雨突然向右一拐,進了一條小街。

    陸承偉踩了刹車,奔馳還是沖過了丁字路口。

    後面的幾輛車刹出一片刺耳的怪叫。

    幾個司機探頭罵道:“他媽的,會不會開車——”話音未落,他們就看見價值一兩百萬的奔馳600颠簸着越過快車道與慢車道之間的草坪隔離帶,像個醉漢一樣,一頭紮進右面的小街。

     陸承偉一隻手按住喇叭,快速向前追去,吓得行人和自行車左躲右藏。

    終于,陸承偉又看見梅紅雨的背影了,他放慢速度,伸手擦擦額頭上的汗珠。

    齊懷仲這才驚叫出聲:“天爺!你不要命了!”陸承偉自言自語道:“肯定是她,我看見鑰匙串了……”一輛正在卸貨的大卡車幾乎把小街塞滿了。

    梅紅雨再一次從陸承偉的視野裡消失了。

     陸承偉的眼睛慢慢變得空洞起來,最後被一層似霧似霭的東西罩住了。

    他把頭朝方向盤上撞了三下,喃喃自語道:“這是天在折磨我。

    我以為我的血早冰冷了。

    難道這一回還是幻覺?袁家的雙胞胎抗戰期間都在西平……難道袁慧真的在西平?以前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齊懷仲也不敢多問,說道:“記得上次也在這個區碰見她,估計她在這一帶住。

    你知道她的名字,可以通過有關部門查一下。

    你還能不能開?”陸承偉道:“手腳發軟。

    你開吧。

    ” 三天後,陸承偉得到了公安局朋友搞來的一份袁姓人在西平的基本情況。

    西平現有袁姓人八千九百一十二個,其中女性四千三百二十個,二十五到五十歲之間的共一千零八十一個,用陸承偉提供的袁慧少女時代的照片和這一千零八十一個袁姓女人身份證上的照片對照,隻有三張照片有些相似。

    結論是:查無此人。

     陸承偉并沒死心,吩咐齊懷仲把袁慧當年送給他的小照片翻拍了,放大成二十四寸,裝進像框裡,挂在客廳的牆壁上。

    齊懷仲跟随陸承偉十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陸承偉對一個女人如此癡迷過,不禁有些納罕。

    當天晚上,齊懷仲見喝了茅台酒的陸承偉談興很高,說道:“原來,女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很重啊!人說比大海寬闊的是藍天,比藍天寬闊的是人的心靈,真不假。

    你的這些曆史,我現在還是一無所知呀。

    ”陸承偉望着牆上的袁慧,開始了長長的傾訴:“天下沒有生就的浪子。

    不管你從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出發,都引導不出這個結論。

    人是社會的人。

    是社會把人變成了各色各樣的人。

    在這方面,我是馬克思的信徒。

    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原因很多,這個袁慧是個關鍵因素。

    十三歲多一點,我就愛上了她。

    這份愛沒有因為時間的淘洗而褪色,反倒更加鮮亮了。

    這很奇怪。

    其實,我和她的感情,恐怕……怎麼說呢?我隻說出一些事實,是不是愛情最好由你來判斷。

    在大槐樹上,我一直用望遠鏡看她、研究她。

    她的笑很豐富,當時我統計出來有二十四種。

    這二十四種笑,都能向我展示獨一無二的美。

    她有兩個酒窩,左邊的深些,右邊的淺些,這種差别,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右邊的眉毛,比左邊的眉毛短了一些,正是這點不對稱,使她的眼睛顯得格外生動。

    她的睫毛很長,而且很整齊,坐在秋千架上,這睫毛就像兩道黑簾子一樣,一關一合,十分有趣。

    隻要是她暴露在外面的器官,我都觀察研究過數十遍。

    她隻喜歡穿白色的衣服,但她的内褲卻隻是粉紅色的。

    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想知道他喜歡的女孩子穿什麼顔色的内褲,有罪嗎?”齊懷仲撓着頭笑道:“我隻是想不明白,你在大槐樹上,怎麼能看到她的内褲是什麼樣的顔色。

    ” 陸承偉喝口茶水,“這需要發現和等待時機。

    有一天早晨,北京刮着陣風。

    那天,我正在仔細觀察她的小腿,突然間,她的裙子被風撩起來了,我看見了,意外地看見了少女隐秘的部位。

    可是,等我從槐樹上下來,我已經不敢肯定她的内褲是粉紅色還是米黃色了。

    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在大槐樹上整整守候了二十三天!我需要風,需要五級以上的東南風,隻有五級以上的東南風,才能把她那白裙子撩到那個部位。

    這東南風還隻能是陣風。

    如果五級的東南風持續刮着,她坐在秋千架上時,就會事先防範,将大擺裙緊緊地裹在線條分明的大腿和臀部上。

    她是個早熟的姑娘,又很有教養。

    直到今天,隻要我看看女人穿裙子時的坐相,我就能判斷出來她在少女時期接受了什麼樣的家教,她的母親曾接受過什麼樣的教育。

    袁慧的母親畢業于西平醫科大學,當時是校花。

    我現在做事的風格,與大槐樹上這次經曆有很大關系。

    ”齊懷仲聽得直咂嘴,“我十四五歲的時候,隻會在河裡摸魚。

    不過,我覺得内褲的顔色不一定隻是粉紅色的吧?” 陸承偉身子朝後仰仰,齊懷仲,“如果僅僅隻觀察到了這些,袁慧不會給我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每天早上,她要做三種功課。

    坐在秋千架上晨讀,彈鋼琴,做操。

    做操是第一項,然後是彈琴,最後才是晨讀。

    開始的幾個月,我一直認為她一起床就彈鋼琴。

    有一天,我起得早,才發現她先要做十分鐘操,穿着白色的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