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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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幾天來都是關的時間長,開的時間短,也無定時,就像戰事忽然激烈,忽然平靜。

    報上有充滿愛國熱情的社論和學生請纓的志願書,也不斷出現和談的消息。

    弗之要碧初帶峨進城,碧初想送峨去,自己還回來陪弗之。

    本來學校每天有校車進城,但這些天都不開。

     一天碧初攜峨坐老宋的車進城,車到西直門外,城門關着,等了一陣,不知什麼時候開。

    碧初第一次覺得北平的城牆這樣有用。

    “也能擋住敵人就好。

    ”她想。

    下了車,仰望巍峨的城樓,上面的茅草刺向天空。

    峨坐在車裡一言不發。

    老宋去打聽消息,一會兒小跑着回來,說這兒不能多留,還是快回去。

    隻好又回學校。

    好在電話除十三日那天不通,後來每天總有幾小時可以通話,可和绛初聯系。

    隻是嵋和小娃從未離過自己身邊,好幾天不見,又在戰時,真是牽挂。

     這天,衛葑到方壺來,說仗打得好,士氣很高,幾個大學要聯合勞軍。

    他自結婚次日回學校後一直沒有進城,嶽蘅芬多次打電話給碧初抱怨,責怪衛葑,還帶上莊先生。

    可衛葑實在是忙,一面忙着和莊先生做實驗,他們很怕實驗半途而廢,希望快些做出來,一面還忙着各種活動。

    他的活動也實在是多,現在要組織勞軍,隻是其中一項。

     “前幾天音樂會上,柳夫人還募捐勞軍來着。

    ”峨說。

     “那次是去了。

    沒有辦好通行證,到軍隊駐地沒讓進,隻是交了慰問信和慰問品。

    ”衛葑說,“這次先聯系好了,明天就去。

    ” “我也去!”峨忽然說。

     弗之夫婦一愣,互相望了一眼。

    因為峨素來不喜熱鬧,不喜活動,所以詫異。

     峨并不注意父母的神色,隻詢問地望着衛葑:“不添麻煩吧?” 衛葑不好回答,也詢問地看弗之和碧初。

     “當然可以。

    ”弗之說,“峨是代表,代表我們全家。

    ” “應該去的。

    ”碧初也說,“隻是一切要聽葑哥的話。

    ” “跟着大家走就是。

    要唱幾個歌,你反正會的。

    ”衛葑笑笑說。

     “看你很累的樣子。

    ”碧初對衛葑說,“能進城時,還得抽空看看雪妍。

    ” “事情還是好辦的。

    不當亡國奴是人同此心,要不當亡國奴就得把敵人打出去,這是心同此理。

    ”衛葑說,“雪妍要到學校來和我在一起,嶽母不讓。

    ” 衛蔚在結婚前就稱嶽蘅芬為嶽母,在他有些調侃意味,因為他心裡想的是姓氏而不是稱謂。

     “那間新房五嬸娘布置得這麼好,怪我們無福。

    ”他因新房沒有派上用場,心裡一直歉然。

     弗之笑說:“這該日本人來道歉。

    有幾位教授要寫公開信給南京,我要簽名的。

    ” 衛葑興奮地說:“我想得到。

    ” 碧初也說:“我們送點什麼慰勞品?繡幾個字完全來得及,我來約幾位太太趕一趕。

    ”站起身就去找材料。

     衛葑知道在去年冬天百靈廟大捷時,這位表嬸曾和十幾位太太一起為前方将士捐制棉衣,通宵達旦。

    “明天派峨帶來吧。

    ”說着便走,不肯留下來吃午飯。

     次日一早,峨騎車到學校大門口,見停着三輛大卡車,有好些人已聚集在車旁。

    峨放車時,聽見有人叫“孟離己”,擡頭見是吳家穀和吳家馨兩兄妹,三人都很高興。

     家馨說:“我們以為你不會來,要預備功課。

    ” “你不也要預備嗎?”峨說。

     “本來家馨不能來,要來的人太多,她是硬擠進來的。

    ”家穀說。

     “這都是為了盡自己一份心。

    ”誰在旁邊接話道。

     大家站着說話,衛葑在卡車前和幾個人商量什麼,向峨招招手,問:“你們小姐誰坐司機台?”小姐們都不肯坐。

     峨把帶來的布包交給衛葑,那是碧初等趕制的橫标。

    不多時人來齊了,大家爬上卡車。

    峨和家馨的旗袍都撕開了叉,誰也不注意這點尴尬,都很興奮。

    似乎他們去見一見拿槍打仗的人,就能保證勝利,就能保證他們不做亡國奴。

     峨和吳家兄妹坐了最後一輛車,前面車帶起大團滾動飛揚的塵土,不多時,大家都成了土人。

    清晨的涼爽很快在陽光的逼迫下消逝了,雖然大多數人都戴了草帽,有的女同學打起陽傘,還是很悶熱。

    汗水在人們臉上沖開幾條溝,到目的地時,人人都成了大花臉。

    幸好路旁有條小溪,大家胡亂洗了臉,排成三列縱隊走進營房。

     一小隊士兵整齊地站在場地上。

    峨和家馨都覺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