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華山遇仙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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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至潼關的古道始築于秦始皇時期,此後累朝修葺維護,是關中通向中原的一條最為重要的官道。

    這一天,十幾匹快馬沿鹹潼古道馳入華山地界,但見古道兩旁松楸簇擁,萬山糾葛,一派險峻風光,讓人心曠神怡。

     卻說這一隊快馬打頭的兩個人,正是種師道與種師中兩兄弟。

    種師道是徽宗朝中最為著名的大将,他年輕時拜關中大儒張載為師,牢記張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諄諄教誨,勤研學問,磨砺操守,除細讀聖賢書外,對八索九丘、文韬武略乃至奇門遁甲、梅花易數各類異書無不涉獵。

    出仕為官後,棄文為武,以孫武、郭子儀為楷模,嚴于治軍,精于戰事,十幾年中負責與西夏作戰,無論是聲勢浩大的戰争還是驟然遭遇的遊擊,種師道所率軍隊幾乎是逢戰必勝。

    過去一直與西夏紛争的邊關從此甯靜。

    因此無論是西夏、大遼還是現在的大金,三國的軍隊無不知曉種師道的大名。

    但是,這樣一位戰功卓著的将星,卻一直是宋金密盟最頑強的反對者。

    他的态度對朝中官員有極大的影響力。

    無論是蔡京、童貫還是王黼、梁師成等,都對他銜恨甚深,隻是忌憚他的威望才不敢輕易褫奪他的官職。

    去年,當大金如約交割燕京城等山前九州,蔡京與童貫認為大功告成,于是奏請徽宗皇帝以種師道年事已高為由,下旨免去他的陝西經略使職務,加少師銜讓其緻仕。

    那時的種師道已年滿六十八歲,他沒有回到山西老家,而是在長安覓了居所,以利向張載老師就近求教。

    誰知,清靜的日子過了不到一年,徽宗皇帝再下旨要他起複,挂樞密院同知銜領二十萬兵馬赴山西邊關。

     接旨之日,種師道不敢怠慢,作速向張載老師辭行,然後告别家人,與弟弟種師中一起束裝出發,曉行夜宿趕往太原。

     不知不覺臨近華山,耀耀晴日之下,可以看到華山直刺青天的嵯峨峰頭,種師道松了松缰繩,馬速慢了下來。

     “端儒,”種師道對弟弟種師中以字相稱,“再走上二十多裡地,咱們就到潼關了,馬也有些乏了,咱們先歇息會兒吧。

    ” 種師中也是大宋名将,擔任過武勝軍總督,官至四品,他比哥哥小五歲,卻比哥哥先緻仕三年,他本已回原籍居住,哥哥定居長安後,他又舉家遷來與哥哥同住,兄弟情笃為世人稱道。

    此時兄弟倆翻身下馬,坐在路邊樹蔭下歇息,随從馬弁端上裝灌了涼茶的水囊及幹糧。

     種師道揪了一小塊鍋盔放在嘴裡慢慢嚼着,忽聽得路邊小山丘上響起了悠揚的箫聲。

     “誰在那裡?”種師道問。

     “咱去看看。

    ” 種師中說着,就帶着兩名随從沿石級登山而去。

    不一會兒,一名随從飛也似的跑下山來,對種師道說:“帥爺,二帥爺請您上山。

    ” “啊,什麼人在那裡吹箫?” “是位白胡子道人。

    ” “哦,咱去拜會。

    ” 種師道畢竟是六十九歲的人了,雖稱不上健步如飛,卻也步履穩健。

    山并不高,大約百十級台階,種師道走上山頭,才發現這裡有一座碑亭,一塊赑屃馱着高大的漢白玉石碑立在亭子中央,一名三绺白色長須垂到胸前的老道人盤腿打坐在石碑前,手上捏弄着一支箫管。

     種師道上來,隻見老道人垂着眼簾并沒有停止吹奏,他吹出的箫聲婉啭如訴,如危澗流泉,又如空山鳥語…… 突然,一隻喜鵲飛到亭前,盤旋幾下,站落到亭子裡,伸着小腦袋看着老道人,接着兩隻、三隻、五隻、八隻……一大群喜鵲都站立在老道人面前了。

     老道人這才睜開雙眼,放下竹箫,從身邊的粗瓷碗裡抓起一把舂碎的黍米粒兒飼喂這些喜鵲,直到碗裡的黍米粒兒空了,老道人才擡頭望着種師道兄弟,笑吟吟地問:“想必二位就是名震三秦的種氏兄弟了。

    ” 種師道回答:“在下即是種師道,這是舍弟師中,敢問老神仙尊姓大名?” 老道人回答:“咱叫殘棋。

    ” “您就是殘棋道人?”種師道驚訝道,“人稱您是隐居華山的當世神仙,多少人仰慕您卻無緣相見,今天您怎麼會在這兒呢?” “為了你。

    ” “為我?” “也為這塊碑。

    ” 殘棋道人說罷手不撐地,屁股一擡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種師道兄弟二人随着殘棋道人走到石碑跟前,一看碑額,原來是真宗皇帝所立,講述的是大宋王朝創立者太祖趙匡胤任後周殿前使指揮時,經過華山在此偶遇陳抟道人的故事。

    兩人一見傾心,陳抟遂邀趙匡胤上山,到了頂峰之側一間小亭子坐下賞景,并在那亭子裡下了一盤棋,後人将那亭子取名為下棋亭。

    而眼下這個亭子為真宗修建,名遇仙亭,是趙匡胤初遇陳抟的地方。

     種師道細讀碑文,知是真宗朝樞密使寇準奉皇帝之命而撰。

    當讀到以下這一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