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帝偷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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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戮。

    眈眈帝居,如森鍉利镞之外向,死士逡巡而莫觸。

    仁風冒于海隅,頌聲溢乎家塾。

     李師師聲情并茂,加之嗓音淳亮,趙佶聽得入神。

    趁李師師喝茶潤喉,便插話問:“師師,這篇賦寫自何時?” “您猜猜?” “是不是昨日,那首該死的順口溜在市井流傳的時候?” 李師師搖搖頭。

     趙佶忽有所悟:“這篇賦我好像見過,我想想。

    ” 趙佶斂眉凝神一會兒,搖搖頭笑說:“想不起來了,這篇賦有文采,也切合時政,足見忠君之德。

    師師,告訴我,是誰寫的?” “周邦彥。

    ” “什麼什麼?周邦彥?怎麼會是他?你又見他了?” 趙佶頓時醋意大發,一跺腳,一揚手,将茶杯狠命摔到地上,汝窯的精白瓷碎了一地。

     趙佶如此震怒卻是事出有因。

    這個周邦彥是當今聲聞天下的詞人,寫出的詞婉約秾麗,深得時人喜愛。

    每有一首新詞寫出,不單是皇城教坊司,就是那些青樓歌館,也無不争相傳唱。

    加上周邦彥一表人才,風流儒雅,多少煙花女子甚至富貴人家的如花美眷,都對他仰慕有加,就連一向孤傲的李師師看了周邦彥的詞作後,也讓人帶信給周邦彥願與一見。

    李師師在汴京的名頭,不知又高過周邦彥多少,多少豪門權貴想與李師師攀援,均隻能望門興歎。

    周邦彥聞訊,當然是大喜過望。

    相見之後,這一對真正的才子佳人,很快兩情相悅墜入愛河,甚至有了結為夫妻的念頭。

    礙于徽宗這個大皇帝,兩人都不敢胡來,但偷偷摸摸暗地裡來往的事卻也少不了。

    一日,周邦彥聽說皇帝小恙接受太醫調治,忖着這個難得的機會,便趁天黑摸到天香樓,兩人正說體己話兒的時候,門子來報皇上的暖轎已到了門外,周邦彥躲閃不及,被李師師塞進衣櫃。

    趙佶此番前來,倒不想過夜,隻是那一天下午浙東官船泊進汴河,地方衙門進貢的“越橙”到了,他特意選了兩筐,讓李師師嘗嘗鮮。

    兩人見面,免不了說些放蕩話兒,做些風流事情,直到三更天,趙佶才依依不舍離開天香樓回到禁城。

     此事過後第三天,一首名為《少年遊》的豔詞便在市井中流傳了: 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

    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很快,趙佶看到了這首詞,他起轎來到天香樓,質問李師師,《少年遊》詞中所述,是那天晚上他倆的私情,周邦彥如何得知。

    在趙佶的逼問下,李師師既不得隐瞞,又不敢承認,隻得含含糊糊地撒謊,說是第二天周邦彥來訪,她将皇上夜裡專程來天香樓送越橙的故事告訴了他。

    趙佶對這解釋将信将疑,但一回去就下旨革掉了周邦彥開封府五品稅監的肥差,流放到外地當個七品散官。

    此旨既出,李師師以淚洗面,看着心愛的女人這副憔悴模樣,趙佶的心又軟了,又改旨召回周邦彥,安排他進入崇文院當一名奉诏詞臣,主管教坊司。

    說是奉诏,趙佶可是一次也沒有宣見。

    幾年後,蔡京看着周邦彥不順眼,仍舊将他逐出京城,到南京商丘府當一個閑官。

     本來,這是一件發生已久的事情,趙佶都快淡忘了。

    不曾想到在京城一片騷動的時候,李師師卻置身度外,在這天香樓裡一筆不苟地抄錄周邦彥的《汴京賦》。

    作為一個君臨天下容不得半點亵渎的男人,趙佶的震怒完全可以理解。

     趙佶的态度,讓李師師又害怕又委屈,薄施脂粉的香腮上流下了兩行熱淚。

     趙佶心疼了,走上前,用手巾輕輕地替李師師揩着眼淚。

     “謝相公。

    ”李師師強忍着眼淚。

     “師師,”趙佶柔聲喊道,“我不想與你争執了,好久沒聽你彈曲子了。

    現在,你給我彈一曲。

    ” “相公你要聽什麼?” “你彈什麼我就聽什麼。

    ” 李師師走到琴架跟前坐下,稍調了一下音,十指如風中柳葉,琴聲同她心情一樣,如泣如訴,如怨如慕,随着琴聲,李師師放了歌喉: 正單衣試酒,怅客裡,光陰虛擲。

    願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迹。

     為問花何在?夜來風雨,葬楚宮傾國。

    钗钿堕處遺香澤,亂點桃蹊,輕翻柳陌,多情為誰追惜?但蜂媒蝶使,時叩窗槅。

     弦聲停,歌聲止。

    李師師又是淚流滿面。

    她剛才彈奏的這首曲子,名為《六醜》,亦是周邦彥填詞譜曲。

    當初教坊司試唱的時候,趙佶很是喜歡,并在心中産生疑問,這麼美豔的詞句,怎麼叫《六醜》呢?他讓人去問周邦彥,得到的回答是這首詞中有六處不協音律,故取此名。

    單就詞而論,趙佶是喜歡的,但今天李師師又唱這支曲子,着實讓趙佶打翻了醋缸,他忍不住又數落起來:“師師,你今天好像成心要惹我生氣,叫你唱首曲子,你仍唱周邦彥的《六醜》,你這不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嗎?” “相公,妾身哪敢冒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