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沙灘上看到人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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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一個斯多葛主義者,看到我和我的一小家子坐在一起共進晚餐,你一定會忍不住笑的。

    在這裡,我是整個小島的國王和主人,我對臣民的生命擁有絕對的支配權,我可以把它們吊死、砍死,可以給它們自由也可以剝奪它們的自由,我的臣民中沒有一個敢造反的。

     再看看像一個孤獨的國王一樣的我,是怎樣在臣仆的侍奉下用餐的吧!波兒仿佛是我的寵臣,是唯一得到允準跟我說話的人。

    我的狗如今又老又癫,在這裡找不到配偶來傳宗接代,它總是坐在我的右手邊。

    兩隻貓,一隻坐在桌子這邊,一隻坐在桌子那邊,時不時地指望着從我手裡得到點吃的,将這作為受到特寵的标志。

     這兩隻貓不是當初帶上岸的那兩隻貓,那兩隻早就死了,我親手把它們葬在了住所附近。

    那兩隻貓裡面的一隻跟不知什麼動物繁衍出了一些小貓,這兩隻貓就是我從那些小貓中留下馴化來的。

    其餘的小貓都跑到林子裡變野了,後來成了我的大麻煩,常常跑到我屋子裡蹂躏一通,最後逼得我開槍打貓,殺了不少,它們就都不來了。

    我隻留下了這幾個侍從,以這種豐裕的方式生活着。

    可以說,我什麼也不缺,隻是無人交往而已。

    至于人,不久之後,我倒是嫌來得太多了。

     我說過,我有些着急用我那隻小舟,但又不想再次冒險。

    有時我會坐着設想把它弄到島這邊來的辦法,有時我會安穩地坐着,覺得沒有它也蠻好的。

    但我心中有一種古怪的不安分,總是想到我上次航行時去過的島的那一角走走,我說過,在那裡,我曾登上小山丘,俯瞰海岸的形勢、急流的流向,以判斷自己要怎麼走。

    這個念頭每天都在我腦子裡增強,最終我決定,沿着海岸從陸地走過去。

    我就這樣做了。

    在英格蘭,誰要是碰到一個像我這樣穿着的人,一定會被吓一大跳,或忍不住大笑起來。

    連我自己也常常停下來打量自己,想到如果我戴着這副裝備、穿着這身行頭在約克郡旅行,也會忍俊不禁的。

    下面我描繪一下我的模樣。

     我戴着一頂高大而不成形狀的帽子,是由山羊皮制成的,後面垂着個長帽檐,一可以遮光,二可以擋雨,免得水流到脖子裡。

    在熱帶,沒有比雨水流進衣服淋濕身體更有害的了。

     我有一件山羊皮制成的短夾克,下擺遮住了半條大腿。

    我穿了一條齊膝短褲,是用一隻老公羊的皮制成的,兩邊的羊毛太長了,垂到了小腿中間,跟一條大長褲似的。

    我沒有襪子和鞋,隻是做了雙類似于短靴、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名字的東西。

    靴幫夠到了小腿,再用繩子系住,好像綁腿一樣,但跟我身上其他的裝束一樣,都呈現出野蠻不化之人的樣子。

     我腰裡束了一條寬寬的皮帶,是用曬幹了的山羊皮制作的。

    皮帶沒有搭扣,我就用兩根羊皮條來代替。

    腰帶兩邊各有一個搭環,我一側挂了一把小鋸子,另一側挂了把小斧頭,而不挂刀劍。

    我另有一條不那麼寬的皮帶,斜挎在肩上,以同樣的方式束着。

    皮帶的末端,在我的左臂下,挂了兩個袋子,它們同樣是用山羊皮制成的。

    我在一隻袋子裡裝了火藥,另一隻袋子裡裝了子彈。

    我背上背着個籃子,肩膀上扛着把槍,頭頂上打着一把羊毛大傘。

    傘又笨拙又難看,卻是僅次于槍的必備之物。

    至于我的臉,其顔色還真沒有達到像穆拉托人注28那樣黑的地步,像我這樣一個根本不在乎臉色,而且住在北緯9°-10°内的人,可能打破了你們的預期。

    我的胡子一度任其蔓延,長達四分之一碼,但因我不缺剪子和剃刀,因此修得很短,隻留下唇須。

    我把唇須修剪成八字須,像我在薩累見到的一些土耳其人那樣。

    摩爾人不這樣留胡子,隻有土耳其人才這樣留。

    我不敢說我的胡子長得足以挂帽子,但它們的長度和形狀卻确實夠古怪的,英國人見了準會吓一大跳。

     這隻是順便說一說。

    因為我的模樣根本沒人能看到,也就無足輕重,不必多說了。

    我就以這身打扮開始了新的旅程,外出了五六天。

    我先是沿着海岸走,徑直走到了我上次停船登山之處。

    這次我用不着照管小舟,就抄近路登上了我上次登過的山頂。

    當我遠眺伸入海中的岬角—前面講過,上次我不得不乘着小舟繞過它—我吃驚地看到海面平靜如鏡,既無波瀾興起,也無暗流湧動,更無急流洶湧,跟别的海面沒有差别。

     看到這,我感到莫名其妙,決心再花些時間仔細觀察,看看是否跟潮水的流向有關。

    不久我就搞清楚了其中的奧秘。

    原來,從西面退下來的潮水跟岸上一條大河的河水彙合在一起,就形成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