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此風波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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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衣人人多勢衆,少說也有百餘人。

    他們三五成群,不動聲色地聚集在河對岸,隔着小竹橋與内莊遙遙對峙。

     這些人都是兩手空空,看起來并沒有攜帶什麼武器,隻有其中幾個像是小頭目的人,手裡攥着個手機。

     衛夫人《筆陣圖》張開的氣泡不斷翕張,看起來随時有可能破掉。

    大概也是忌憚這個筆陣的威力,這些人隻是在河邊伫立,卻不敢踏上竹橋半步,更不要說去試圖戳破這個泡泡。

    這一百多人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說不出地詭異。

     顔政看了一會兒,低聲對其他兩人說道:“這些人,好像一個筆冢吏都沒有。

    ”其他二人潛心觀察了一陣,确實感受不到筆靈的存在。

    可是這一百多個普通人,憑什麼能把内莊逼得祭出《筆陣圖》,龜縮不出? 就算是函丈的人,也不至于強悍到這地步吧? 羅中夏身具懷素禅心,自己的心意可以做到古井無波,也可以探測到别人情緒有什麼微妙變化。

    可他把感知的觸角伸到那些人身上的時候,卻像是摸到了一塊冰冷的石頭,無知無覺,又冷又硬。

    羅中夏心裡很不解,面對着衛夫人《筆陣圖》這種百年難遇的奇景,你們好歹也該畏懼一下吧?就算是不畏懼,好歹也要驚訝一下吧?就算是不驚訝,好歹也要着急一下吧?就算是不着急,好歹也應該興奮一下…… 但這些人什麼表示都沒有,如果單純以腦波和情緒來判斷,他們與深度昏迷的植物人沒有任何區别。

    韋莊被一百多個植物人逼得使出了鎮莊之寶,這事怎麼想都覺得滑稽。

     “難道說,他們在等待着什麼……”羅中夏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秦宜冷笑道:“等?他們把《筆陣圖》想得也太簡單了。

    ” 就像是為了證明秦宜的話一樣,内莊上空的《筆陣圖》開始了奇異的變化,那個大泡泡開始自己撕扯起來,形狀逐漸發生了變化,整個内莊的空氣都随之躁動不已。

    那些黑衣人感受到了壓力,把頭仰得更高,卻沒有一個人退縮。

     很快《筆陣圖》的狀态重新穩定下來,這一次它的形狀變得欲直不直、彎環勢曲,俨然像是書法中“努”的筆勢。

     “看來韋家人是打算轉守為攻了啊!”秦宜撥開竹葉,目不轉睛。

     衛夫人《筆陣圖》按照筆勢特點,分成數種形式:“橫”如千裡之陣雲、“點”似高山之墜石、“撇”如陸斷犀象之角、“豎”如萬歲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鈞弩發、“鈎”如勁弩筋節。

    形式之間,威力大不相同,乃是一套攻守兼備的陣法,絕非尋常人想象隻能龜縮防守。

     而這一個努之筆勢,就是攻擊形式中十分強烈的一種。

    它欲挽不發,将筆陣内筆靈的力量蓄積在這“不發”之中,當這挽到了極限的時候…… 就是百鈞弩發! 在一瞬間,所有人都喪失了視力,覺得整個視網膜都被白光充滿。

    一股極其巨大的靈壓呼嘯而過,像高速駛過身邊的蒸汽機車,讓人呼吸一窒,感覺整個身體都幾乎被吸入車輪底下。

     等到數十秒鐘之後,三人才從這種恍惚中勉強調整過來,心髒跳得怦怦作響,耳鳴兀自不已。

    顔政最先恢複過來,他睜眼朝外面一看,不禁駭然道:“這……實在是……太牛了。

    ” 内莊外側的大地上,生生被犁出了一道極寬極深的溝壑,溝形筆直,邊緣無比齊整,遠處的一個小山坡竟被徹底鏟平,變成一個古怪的大坑——就像是什麼人在一片綠地上寫下了濃濃的一筆撇,然後在這山坡上頓了頓,努了回來——至于剛才站在這片區域的黑衣人們,恐怕已經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徹底湮滅。

     衛夫人《筆陣圖》的威力,竟至于斯! “這是《筆陣圖》還是宇宙戰艦大和号啊……”羅中夏咋舌不已,他雖然見識過陸遊筆陣的威力,但那個筆陣跟這個相比,簡直就是手槍與導彈的差别。

     那些黑衣人遭受了這一次嚴重打擊後,并沒有表現出任何震驚與惶恐,仍舊站立在原地,如同守陵的翁仲石像。

    這倒是大出羅中夏、顔政和秦宜的意料。

     “該說他們是單純地悍不畏死呢,還是反應遲鈍,”顔政摸摸下巴,語帶調侃。

     他正在沉思,遠處《筆陣圖》忽然又起了變化,整個泡泡朝着兩側拉長,邊緣也變得扁平起來,慢慢化成了一柄橫跨整個内莊的長刀形狀,起筆處渾圓,落撇處卻鋒銳無比。

     “撇之筆勢!” 就算羅中夏再不懂書法,也從這滔天的氣勢和形狀中辨認了出來。

     按照《筆陣圖》的說法,撇之筆勢是陸斷犀象之角。

    在書法中,橫撇的筆勢鋒銳最盛,一撇既出,橫掃六合八荒。

    看眼前這橫刀的架勢,看來内莊的人不打算跟這些家夥拖延時間,打算畢其功于一役,一掃而淨。

     這時候,秦宜卻皺起了眉頭,她拽了拽顔政的衣角:“我覺得這事情有古怪。

    ”顔政正看到興頭上,随口回了一句:“什麼古怪啊?”秦宜道:“那些黑衣人嘴裡,似乎都開始念誦着什麼,可惜太遠了我聽不到。

    ”顔政呵呵一笑:“大概是知道大難臨頭,在念經為自己超度吧!” 秦宜見他一臉輕松,知道這家夥根本沒放在心上,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