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問君西遊何時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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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賭的,其實并不是彼得轉世,而是陸遊複生啊!”韋勢然呵呵大笑。

    周成拼命拉拽,可那四色光牢牢被陸遊擒住,絲毫難以挪動。

     “我剛才說憑着彼得與柳苑苑之前的一段情猜出他是陸遊身份,不過是騙你罷了。

    試問我又怎會隻憑着這點缥缈的線索,就敢冒如此之大的險?” “……”周成正在全神貫注,雖然韋勢然的話聽在耳裡,卻不敢多說一字,生怕氣息一洩,就被陸遊得手。

     “其實彼得是陸遊轉世這事,我從他出生的時候便已盡知。

    他甫一降生,韋家筆靈無不戰栗嘶鳴,無筆能近其身,老族長為他蔔了一卦,發現他竟是百年不遇的筆通之才,兼有古人英靈。

    老族長情知此事幹系重大,便嚴令封口,除了彼得的父親韋定邦、他哥哥韋情剛與我以外,并無人知道。

    彼得從小被人疏遠,不許接觸筆靈,其實皆是出自老族長的命令。

    ” “可這與陸遊又有什麼關系?”周成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蹦出來。

     韋勢然仰天長笑:“我們隻知彼得有古人英靈,卻不知具體是哪位古人。

    一直到剛才柳苑苑亮出怨筆,我才徹底确認這位古人是陸遊——你既看到陸遊體内無筆,猶然不知嗎?陸遊陸放翁,正是筆通之祖啊!” 此時周成的四色光帶被陸遊完全鉗制,猛然聽到韋勢然這麼一說,不由得手腕劇顫,心下大慌。

     天下除了能與筆靈相合的筆冢吏之外,尚有兩種異人。

    一種是羅中夏這樣的渡筆人,可承載多支筆靈;還有一種人,叫作筆通。

     筆通本無筆,卻能統馭衆筆之靈,結成一座行筆大陣。

     最早的筆通,乃是王羲之的老師衛夫人。

    衛夫人能用筆靈,化為大陣,還為此寫了《筆陣圖》一篇。

    不過真正将此發揚光大的,卻是南宋陸遊。

     陸遊曾寫過一首《醉中作行草數紙》:“還家痛飲洗塵土,醉帖淋漓寄豪舉;石池墨渖如海寬,玄雲下垂黑蛟舞。

    太陰鬼神挾風雨,夜半馬陵飛萬弩。

    堂堂筆陣從天下,氣壓唐人折钗股。

    丈夫本意陋千古,殘虜何足膏砧斧;驿書馳報兒單于,直用毛錐驚殺汝!” 他在詩中化筆入兵,排兵布陣,文義中透出凜凜豪氣,寫盡了筆通之能。

    那“堂堂筆陣從天下”,正是筆通之人修至巅峰的境界。

     筆冢主人在高陽洞布下的這個格局,說不定就是參考“石池墨渖如海寬,玄雲下垂黑蛟舞”那兩句而來的。

     筆陣、陸遊、彼得和尚、筆通、鼎硯筆陣、高陽裡洞。

     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東西,一下子在周成腦海裡都連綴成串,一條暗線無比清晰地浮現。

    周成眼角滲出血來,不禁厲聲駭道:“韋勢然,這才是鼎硯筆陣真正的破法嗎?” 韋勢然不動聲色站在原地,不置一詞。

     陸遊聽到鼎内響起“筆陣”二字,仿佛觸動了身上的某個開關,面上的懵懂神情霎時褪得一幹二淨,整個人挺直了身闆,雙目英氣逼人,如鷹隼臨空。

    皮膚覆蓋下的滾燙岩漿,開始洶湧翻騰起來,原本内斂深藏的氣勢,毫無顧忌地散射出來。

     陸遊本非清淨閑散的隐士,他一世浮沉,快意江湖,馳騁疆場,卻始終有着一顆慷慨豪俠的赤子之心,文風亦是雄奇奔放,沉郁悲壯。

    剛才的沉靜,隻是今世彼得的精神未蛻幹淨。

    而此時,那一個熱情似火的陸遊,從彼得和尚的軀殼内真正覺醒了。

     無邊的威勢壓将下來,雄壯渾厚,就像是剛才那狂野之火化作了人形。

     危急之下,周成咬緊牙關,他悍勇之心大盛,現在還沒輸,他還有撒手锏。

     筆通再強大,也是個沒有筆靈的白身,他卻是堂堂筆冢吏!隻要能牢牢控住五色筆,仍舊能與陸遊一戰! 陸遊盯着周成,慢慢攥起了拳頭,用指縫夾緊了四色光帶。

    周成默念郭璞《遊仙詩》,五色筆乃是郭璞所煉,與《遊仙詩》本是渾然天成。

    此系天然之道,陸遊一時也難以控制,略為遲疑地松了松手。

     機會稍縱即逝,周成一經占先,精神大振,立即出手。

     隻見四光齊齊熄滅,陸遊的手中登時漏空。

     玄色第三度出擊。

     随即整個大鼎被黑暗籠罩。

     玄色為正,淩駕衆色之上,無所不在,乃是天地至理。

    而隻要是黑暗所及之處,周成便可瞬息而至。

    由此觀之,宇宙無論如何深邃,借着玄色功用,對周成來說亦不過是一個沒有距離的點罷了。

     周成睜開眼睛,此時能力發動,他懸浮在沉沉玄色之中,已超脫于時間與空間之外。

    他大可以好整以暇,吃飽喝足,再從容撕破玄幕,挑選一個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