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在巷子裡,孩子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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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得把鄧肯從那瘋女人家裡接走。

    ”蓋普對海倫說。

     “那你去吧,”海倫說,“擔心的人是你。

    ” “你該看看她是怎麼開車的。

    ”蓋普說。

     “就算這樣,”海倫說,“我猜鄧肯應該不會坐她的車兜風。

    ” “她可能帶孩子們去吃比薩,”蓋普說,“我肯定她不會做飯。

    ” 海倫看着《永久的丈夫》。

    她說:“一個女人把這本書給另一個女人的丈夫挺奇怪的。

    ” “海倫,她沒有給我。

    她用書砸我。

    ” “是個很不錯的故事。

    ”海倫說。

     “她說隻是個惡心的故事,”蓋普絕望地說,“她覺得這故事沒有公平對待女性。

    ” 海倫面露疑惑。

    “我覺得這根本不算是問題。

    ”她說。

     “當然不算,”蓋普嚷嚷道,“那女人是個蠢貨!我媽會喜歡她的。

    ” “啊,可憐的珍妮,”海倫說,“别說她了。

    ” “沃特,把意大利面吃完。

    ”蓋普說。

     “面多到你屁眼兒了。

    ”沃特說。

     “說得好,”蓋普說,“沃特,我沒有屁眼兒。

    ” “你有的。

    ”沃特說。

     “他不知道那什麼意思,”海倫說,“我也不知道那什麼意思。

    ” “才五歲,”蓋普對沃特說,“這樣說話可不好。

    ” “他從鄧肯那裡學來的,我肯定。

    ”海倫說。

     “這樣的話,鄧肯就是從拉爾夫那裡學來的,”蓋普說,“不用說他肯定是從他天殺的媽那裡學來的!” “你自己不要說髒字,”海倫說,“沃特很容易就能從你那兒學會‘屁眼兒’。

    ” “不會是我,不可能,”蓋普澄清道,“我也不知道那字什麼意思。

    我從來不說的。

    ” “你說過很多類似的字眼兒。

    ”海倫說。

     “沃特,給我吃完你的意大利面。

    ”蓋普說。

     “冷靜一點兒。

    ”海倫說。

     蓋普看着沃特沒動過的面條好像是種人身攻擊。

    “我還費什麼勁?”他說,“這孩子什麼也不吃。

    ” 他們在沉默中吃完了飯。

    海倫知道,蓋普在編故事,準備晚飯後講給沃特聽。

    她知道蓋普一擔心孩子,就會這樣讓自己平靜下來,就好像編一個好故事就能讓孩子永遠安全。

     蓋普對孩子本能地寬容,忠誠得好像動物,是最關愛孩子的父親,他非常了解鄧肯和沃特。

    然而,海倫很肯定他看不出孩子們因為他的焦慮而焦慮,哪怕還沒長大,他們已經神經緊繃。

    一方面他把他們當大人看待,但另一方面他又對他們過分保護,不讓他們長大。

    他不接受鄧肯已經十歲,沃特已經五歲,有時孩子們在他心裡似乎永遠三歲。

     海倫帶着常有的興趣和擔心聽着蓋普給沃特編的故事。

    像蓋普給孩子們說的很多故事一樣,這故事開頭挺像給孩子聽的,結尾卻似乎是給他自己編的。

    人們可能會覺得作家的孩子會比别的孩子聽到更多故事,但蓋普隻願意讓孩子聽他的故事。

     “從前有條狗。

    ”蓋普說。

     “什麼樣的狗?”沃特說。

     “德國牧羊犬。

    ”蓋普說。

     “它叫什麼?”沃特問。

     “它沒有名字,”蓋普說,“它住在德國一座城市裡,仗打完了。

    ” “什麼仗?”沃特說。

     “第二次世界大戰。

    ”蓋普說。

     “啊,當然了。

    ”沃特說。

     “狗打過仗,”蓋普說,“它當過護衛犬,所以很強壯很聰明。

    ” “很壞。

    ”沃特說。

     “不,”蓋普說,“它不壞但也不親切,有時候它又壞又親切。

    它主人把它訓練成什麼樣,它就是什麼樣,因為它被訓練成主人叫它做什麼,就做什麼。

    ” “它怎麼知道主人是誰?”沃特問。

     “我不知道,”蓋普說,“打完了仗,它有了個新主人。

    這個主人在城裡開了一家咖啡館,你可以在那兒買到咖啡、茶和酒,可以在那兒看報紙。

    晚上這主人會在咖啡館裡留一盞燈,這樣從窗戶裡看進去,可以看到擦過的桌子上放着倒放的椅子。

    地闆打掃得幹淨,那條大狗每晚快步在地闆上來回走着。

    它好像動物園籠子裡的獅子,一直卧立不安。

    有時人們看到它在裡面,會敲敲窗戶引起它注意。

    這狗會瞪着他們,它不會吠叫,甚至也不低吼。

    它隻是停下腳步瞪着人,直到那人走開為止。

    人們覺得要是再待久一點兒,這狗可能會越過窗子撲過來。

    但它從來沒這樣過,其實因為從來沒人晚上闖進過咖啡館裡來,它從來沒做任何事。

    有這狗在就夠了,這狗什麼都不必做。

    ” “這狗看起來很壞。

    ”沃特說。

     “現在你有畫面了,”蓋普對他說,“每天晚上對狗來說都一樣,白天被拴在咖啡館附近的巷子裡。

    拴它的是條長鎖鍊,系在一輛舊軍用卡車的前輪軸上,那輛車倒車進這巷子以後,就永遠留在那兒了。

    卡車一個輪子都沒有了。

    ” “你知道什麼是煤磚嗎?”蓋普說,“那輛卡車被煤磚墊好,這樣它的輪軸就不會往前滾了。

    車下面的空間,剛剛夠這狗趴着或者躺着避雨、避太陽。

    鎖鍊的長度,足夠讓狗走到巷子盡頭,看着人行道上的人和街上的車。

    如果從人行道上走過,有時可以看到狗鼻子從小巷裡探出來,那是鎖鍊能夠到的最遠距離了,再遠就不行了。

     “要是向狗伸出手,它會聞你,但它不喜歡人摸它,也從來不像有些狗那樣舔人的手。

    如果想拍拍它,它就會頭一縮悄悄跑回巷子裡。

    它盯着人看的樣子,讓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