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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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恕我冒昧,”我遲疑地開口,“但我們必須離開了。

    ” 他們交換了目光,沒有說什麼。

     “我們在這兒受到了最好最好的照顧,我确信如果真的可以,我會願意和你們快樂的住在一起,直到戰争結束,因為我已經把你們當成家人了,我知道孩子們也是一樣。

    ” 我上前握住伊莎貝拉和沃伊切赫的手,努力尋找合适的詞語。

    即使是用我的母語也很難傳達此時的心意,更何況是才學會的那點兒波蘭語了。

     “伊莎貝拉,這幾個月來,你就像我們的媽媽一樣。

    還有你,沃伊切赫,你就像我們的父親。

    但我和尼古拉真正的母親,還有伊洛的爸爸媽媽也許還活在這世上。

    就像我之前解釋過的,我們要去一個重置營地,在克拉科夫以外的某個地方,我隻知道這麼多。

    請你們理解,不弄清親人的下落我們是無法安心的,不論結果好壞,我們都必須去找。

    ” 伊莎貝拉雙手握住我的手,向我保證道:“我們理解,安卡。

    你們當然要尋找自己的親人,但我必須坦誠地告誡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唯有這樣才不會受到更重的打擊。

    ” 她說着,眼裡湧上了淚水,“你們離開的話,我們會很難過的,你們為我們帶來了很多喜悅,安卡。

    但我們不會阻攔你的。

    ” 我原本認為他們會反對,聽見她這樣說,不禁松了一口氣。

     “安卡,有件事我們一直沒說,但現在我覺得是時候告訴你了。

    沃伊切赫和我有個亡故的兒子,他叫克日什托夫。

    ”她斟酌着如何表達,我則耐心地傾聽。

     “他是在法西斯占領波蘭之初的一場戰役中犧牲的,轉眼已經幾年過去了。

    那時候他的妻子米拉還懷着身孕,我們本來還會有個小孫子或小孫女的。

    ”女主人艱難地述說着,“她也是個猶太人,安卡,就像你的朋友伊洛一樣。

    她……那時……” 伊莎貝拉的情緒激動起來,我毫不遲疑地坐到了她的身邊,盡我所能地安慰她。

    我擁抱着伊莎貝拉,隻聽沃伊切赫接過了她的話,繼續講述。

     “克日什托夫死後,他住在克拉科夫的妻子米拉就被遷入了一個貧民窟,那是市裡專門把猶太人隔離出來的區域。

    所有的猶太人都被集中到了那裡,你明白的,不論國藉和身份。

    他們因為自己的宗教信仰就被打上了異類的标記,被審判,被定罪。

    ”講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我發覺他也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我一手摟着伊莎貝拉,另一隻手伸向他,請他說下去,“她後來怎麼樣了,沃伊切赫?” “我們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安卡。

    我們聽說那個聚集地遭到了大清洗,幸存者則被送到了勞力營去,就像你母親和伊洛的父母。

    米拉被送到了一個叫做特雷布林卡的地方,在我們國家的東北。

    我們隻知道她确實到達了那裡,因為我們收到了她被收容的通知。

    事隔一年多了,我們再也沒聽到其它消息,不論是她還是我們的孫兒。

    ” “可是,沃伊切赫,”我說道:“如果她到了勞力營,不是應該安全了嗎?戰争結束後你們就會見到她的,不是嗎?” 我的話一出口,伊莎貝拉就一把摟住了我,又哭了起來。

    沃伊切赫避開了我茫然的目光,不願和我對視,我知道一定還有什麼隐情。

     于是我問道:“沃伊切赫?怎麼了?你們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對嗎?”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才開口回答。

    “安卡,你還太年輕了。

    有一些事不說為好,那是不應該讓孩子知道的事。

    ” “我已經十二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