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特朗普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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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了鉛一樣,無比沉重。

     會議結束之後,我盯上了橢圓形辦公室的咖啡桌上放的那筐蘋果。

    奧巴馬總統和奧巴馬夫人都非常關心健康問題,這位第一夫人還在學校開展了一項活動,倡導把垃圾食品都換成蔬菜和水果。

    因此幾年以來,橢圓形辦公室的咖啡桌上都會擺上一筐蘋果,這已經成為橢圓形辦公室的一個慣例了。

    我不确定這些蘋果是不是能吃,但有一次,我看見白宮辦公廳主任丹尼斯·麥克多諾(DenisMcDonough)拿了兩個,他肯定不會吃塑料蘋果吧。

    很久之前,我最小的女兒曾求我給她帶個總統蘋果回來,這明顯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要不要拿個蘋果呢?現在不拿,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

    但要在有關俄羅斯幹預總統大選一案的會議結束之後順走一個蘋果,也太沒教養了吧。

    但那時候,父親對女兒的愛打敗了所謂的教養,我還是拿了一個。

    沒有人阻止我拿這個蘋果。

    回到車上後,我給蘋果拍了張照片,然後發給了我的女兒。

    晚上回家的時候,她讓我嘗了一片。

    嗯,不是塑料的。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國土安全部部長傑·約翰遜的電話。

    我們兩個從20世紀80年代一起在曼哈頓做聯邦助理檢察官的時候就是朋友了,早上的會議他也在。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在奧巴馬總統的建議下給我打這通電話,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否談過這個問題,但傑還是就這件事跟我說了他的看法。

     “吉姆,我對你單獨面見特朗普還是有點擔心。

    ” “我也有點擔心。

    ” “你之前見過唐納德·特朗普嗎?” “沒見過。

    ” “吉姆,請一定小心,一定要非常小心。

    我總覺得,這事兒不會一帆風順的。

    ” 我對傑對我的關心表示感謝,也感謝他特意打電話來提醒我。

    這通電話,讓我覺得更加不安。

     然而,我并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聯邦調查局知道這些材料的存在,也有兩位參議員分别與我聯系,讓我注意這些材料,并且提醒我華盛頓有很多人手上都有這些材料或知道這些材料的存在。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也知會聯邦調查局新聞辦公室,稱他們第二天就要跟進這些材料了。

    不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但如果敵人想要脅迫哪個政府官員,而你想讓這個官員對此有所準備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這個官員敵人可能會做什麼。

    聯邦調查局将其稱為“防衛式簡報會”。

     但我們究竟要怎麼給特朗普彙報俄羅斯勢力影響大選的事兒,同時又不告訴他那些敏感信息呢?這些信息太淫穢,當着一群人的面告訴他實在是太尴尬,尤其還是當着奧巴馬任命的這群官員。

    特朗普一上任,這些人就要離職了,而我還會留下來繼續做聯邦調查局局長,現在我們知道的這些信息又必須得有人告訴特朗普,因此這事由我來做也是有道理的。

    這個計劃是明智的,如果在跟他談起那些莫斯科妓女的時候能選擇恰當的措辭,就更好了。

    但這個“明智的”計劃,依然讓我覺得非常不安。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非常不安。

    很久以前我就意識到,人們總是按照自己的行為方式和思維方式來推測别人。

    就算你和他們的世界觀完全不同,他們還是會把自己的世界觀投射在你身上。

    唐納德·特朗普作為一名政客和态度強硬的交易者,很可能會覺得我是用這個妓女的事情作為把柄,想要從中謀取些什麼。

    他也可能覺得我在玩埃德加·胡佛那套,因為如果是胡佛局長的話,就會這麼做的。

    這事兒肯定不會順利。

     不過,想到埃德加·胡佛,我覺得我得找點兒籌碼,讓這位即将上任的總統相信我。

    我得準備點兒說辭,讓場面變得好看一些。

    為此,我和我的團隊商量了很長時間,終于決定,我的籌碼就是,向他保證聯邦調查局此刻并沒有對他展開調查。

    其實這是真的,聯邦調查局确實沒有在這件事上對他展開反情報偵察。

    我們其實不關心他是否在俄羅斯跟妓女有什麼瓜葛,隻要俄羅斯人不脅迫他就行。

     聯邦調查局總法律顧問吉姆·貝克極力勸阻,說這種保證雖然是真的,但會誤導特朗普,讓他覺得聯邦調查局可能正在調查他的其他行為,或是聯邦調查局将要調查他的大選團隊是否與俄羅斯有關。

    而且,如果聯邦調查局之後真的對特朗普立案偵查,可能就必須得提前告知他了,這也着實令人擔心。

    我明白其中的邏輯,但我考慮到新任總統特朗普一向沖動,一旦他與聯邦調查局開戰,後果将更嚴重。

    我決定盡己所能,好好跟他合作。

    因此,我拒絕了吉姆·貝克深思熟慮的建議,還是決定帶着“聯邦調查局此刻并沒有對你展開調查”這個籌碼,去見特朗普。

    這次會見,又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會見。

     2017年年初,處理完希拉裡·克林頓這個複雜的案子之後,我就變成了一個公衆人物,大家都認得我。

    就算我想藏起來不讓别人看見,就我這個身高來說也不太容易。

    很明顯,共和黨人也都同意希拉裡·克林頓的觀點,認為是我影響了大選,讓特朗普獲勝了。

    希拉裡對我有多生氣——有時可能是憤恨——特朗普團隊對我就有多友好。

    在特朗普這邊的人眼裡,我也算是個名人了,這讓我走進特朗普大廈這一路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并不想看起來和其他的情報機構領導有什麼不同。

     我們在特朗普公司内部的一個小會議室裡開會。

    這個會議室裝飾得很平淡,臨時挂了個金燦燦的落地窗簾遮擋住玻璃牆,這樣走廊裡路過的人就看不到我們了。

    特朗普準時走進會議室,後面跟着即将上任的副總統和其他即将被任命的白宮團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唐納德·特朗普本人,他本人比在電視上跟希拉裡·克林頓辯論的時候看起來矮一些,但他長得跟在電視上看起來一模一樣,這一點令我非常驚訝,因為很多人真人和電視上看起來會有些差别。

    跟電視上一樣,他的西裝上衣扣子沒扣,領帶太長;臉上有點偏橘色,眼睛下方有白色的半月形痕迹,可能是太陽鏡的作用;頭發明顯有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