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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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它的,穆雷上尉?” 菲茨咆哮道:“回答問題!” 比利說:“你是在伊頓公學上的學,對吧,上尉?正人君子絕不會讀别人的信件,我們一直是這樣被人教導的。

    不過據我所知,隻有官方檢查員有檢查士兵信件的權利。

    所以,我認為是檢查員讓你注意到它的。

    ”他停頓了一下。

    正如所料,穆雷不打算回答。

    他接着說:“那麼說,這封信是非法獲得的,對嗎?” 穆雷重複道:“是你寫的這封信嗎?” “如果是非法獲得的,那麼就不能在審判中使用。

    我認為律師會這樣說。

    但現在沒有律師在場。

    所以這是一個私設法庭。

    ” “這封信是你寫的嗎?” “除非你解釋了怎麼得到這封信的,否則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 菲茨說:“你要知道,你會因為藐視法庭受到懲罰。

    ” 我已經面臨死刑了,比利想,菲茨這家夥真愚蠢,竟然認為這樣就能吓倒我!不過他還是說:“我指出法庭的不當行為,指出起訴的非法性,從而為自己辯護,這你也要禁止嗎……先生?” 穆雷妥協了:“信封上寫了發信人的地址和比利?威廉姆斯中士的名字。

    如果被告說他沒寫這封信,那他現在就要做出這樣的申明。

    ” 比利什麼也沒說。

     “這封信是一條編碼消息,”穆雷接着說,“它可以通過讀取第三個單詞進行解碼,外加歌曲和電影名的首字母。

    ”穆雷把信交給埃文斯,“解碼完成後,它的内容就是這樣。

    ” 比利的信描述了高爾察克政權的無能,說他們盡管擁有大量黃金卻仍無法支付西伯利亞大鐵路人員的工資,所以不斷遇到供應和運輸問題。

    信中還詳細介紹了英國軍隊試圖提供的幫助。

    英國公民支付軍隊的開銷,他們的子弟冒着生命危險去打仗,這樣的信息都是對英國公衆保密的。

     穆雷問比利:“你否認發送了這一消息嗎?” “我不能對非法獲取的證據發表意見。

    ” “收件人是E.威廉姆斯,實際上是艾瑟爾?萊克維茲太太,她是‘不要插手俄國’運動的領導人,對吧?” “我不能對非法獲取的證據發表意見。

    ” “你以前給她寫過編碼的信件嗎?” 比利一言不發。

     “她利用你提供的信息寫出了那些充滿敵意的新聞報道,敗壞了英國軍隊的聲譽,同時危及我們在這裡的行動。

    ” “當然不是這樣,”比利說,“軍隊的聲譽是被那些不經議會同意便派我們執行這一非法秘密任務的人敗壞的。

    ‘不要插手俄國’運動隻是必要的第一步,讓我們回歸原有的英國捍衛者的身份,而不是去當右翼将軍和政客們的私人軍隊,執行他們的小陰謀。

    ” 菲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比利看在眼裡,心裡十分得意。

    “我們已經聽得夠多了,”菲茨說,“法庭現在要考慮最後的裁決。

    ”穆雷低聲說了一句,菲茨接着說,“哦,是的。

    被告有什麼話要說嗎?” 比利站了起來:“我要傳喚我的第一位證人,伯爵菲茨赫伯特上校。

    ” “這太可笑了。

    ”菲茨說。

     “讓筆錄記下這一點,法庭拒絕允許我詢問證人,盡管他出席了審判。

    ” “往下說。

    ” “如果沒有剝奪我傳喚證人的權利,我就會問上校他跟我的家人之間有什麼關系。

    他是否因為我父親擔當了礦工領導的角色而對我個人懷恨在心?他跟我姐姐的關系如何?他是否雇用她當自己的管家,然後又神秘地解雇了她?”比利真想多說幾句艾瑟爾的事,但這會玷污她的名聲,而且這幾句暗示已經足夠了,“我還會詢問他在這場反布爾什維克政府的非法戰争中存在什麼個人利益。

    他的妻子是俄國公主嗎?他的兒子是這裡的财産繼承人嗎?上校是否在捍衛自己的個人經濟利益?所有這些問題是否就是他召集這次虛假法庭的真正解釋?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否完全沒有資格擔任法官?” 菲茨闆着面孔狠狠地盯着他,但穆雷和埃文斯兩人都顯得很吃驚。

    他們對這些私人情況一無所知。

     比利說:“我還要指出一點。

    德國皇帝被控犯有戰争罪。

    有人認為他是在将軍們的唆使下發動了戰争,違反了德國人民通過國會代表明确表示的意願。

    相比之下,有人強調,英國隻有在經過下議院讨論同意後才對德宣戰。

    ” 菲茨裝出一副無趣的樣子,但穆雷和埃文斯用心聽着。

     比利接着說:“現在想一想俄國這裡的戰争。

    一切從未在英國議會讨論過。

    有人以保證行動安全為借口,對英國民衆保密,軍隊一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就搬出這一套說辭。

    我們在打仗,但這場戰争從未公開宣布。

    英國首相和他的同僚處在與德皇和他的将軍們完全相同的處境下。

    是他們在幹非法的事情,不是我。

    ”說完,比利坐了下來。

     兩名上尉與菲茨湊到了一塊兒。

    比利懷疑自己是否太過分了。

    他覺得有必要把話說得尖刻有力,但這樣也許會得罪兩個上尉,無法赢得他們的支持。

     但幾位法官好像意見并不一緻。

    菲茨在強調着什麼,但埃文斯搖頭表示否定。

    穆雷顯得有些尴尬。

    這或許是一個好兆頭,比利心想。

    盡管如此,他還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無論是在索姆河面對機槍的掃射,還是在礦井下經曆爆炸,都沒有比性命被幾個心懷惡意的軍官攥在手裡,更讓他害怕的了。

     最後他們似乎達成了一緻。

    菲茨看着比利說:“起立。

    ”比利站了起來。

     “威廉?威廉姆斯中士,本法庭認定你有罪。

    ”菲茨盯着比利,好像希望在他臉上看到被擊敗的屈辱。

    但比利早已料到有罪的判決。

    他擔心的是判決結果。

     菲茨說:“你被判處十年勞役拘禁。

    ” 比利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表情。

    判決不是死刑,但刑期竟是十年!出獄的時候他就三十歲了。

    那将是1929年,米爾德裡德該三十五歲了。

    他們的半輩子已經過去。

    他那目空一切的僞裝轟然倒塌,淚水湧上了他的眼眶。

     一種巨大的滿足浮上了菲茨的臉。

    “解散。

    ”他說。

     比利被押了下去,開始了他的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