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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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6月中旬 未婚懷孕的艾瑟爾從未想過婦女權利的問題,直到令人作嘔的律師索爾曼在泰-格溫的書房裡告訴她實際生活是什麼樣子。

    她最好的年華都用來養育菲茨的孩子,可孩子的父親沒有盡到任何義務,沒有提供任何幫助。

    這種不公幾乎讓她想殺了索爾曼。

     在倫敦找工作讓她變得更加憤怒。

    隻有那些男人不願意幹的工作才輪到她,到頭來她隻能拿到男人工資的一半,或者更少。

     這些年來,她那激憤的女權主義在和那些吃苦耐勞、一貧如洗的倫敦東區婦女共同的生活中,變得如混凝土般越發堅硬。

    男人常常把勞動分工挂在嘴上,男人外出掙錢,女人看家照顧孩子。

    但事實并非如此。

    艾瑟爾認識的大部分婦女每天都工作十二個小時,同時還得照顧孩子。

    她們食不果腹,過度勞累,住的是牲口的棚子,穿得破破爛爛,就算這樣,她們還能唱歌說笑,并且愛自己的孩子。

    在艾瑟爾看來,這些婦女每一個都比十個男人更有權參加選舉。

     她為這一切抗争了如此之久,以至于1917年的年中婦女參政成為可能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有些奇怪。

    她小時候曾經問過:“天堂是什麼樣子呢?”但她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

     議會同意在六月中旬展開辯論。

    “這是兩個妥協的結果,”艾瑟爾看着《泰晤士報》的報道興奮地對伯尼說,“阿斯奎斯試圖逃避問題所召集的議長會議,正竭力避免嚴重的政治分歧。

    ” 伯尼正在給勞埃德喂早餐,他吃的是一塊蘸了甜茶的面包。

    “我估計政府害怕婦女們又會礙手礙腳。

    ” 艾瑟爾點點頭:“如果政客們陷入這種無謂的紛擾中,人們就會說他們沒有集中精力打這場仗。

    所以委員會建議隻允許三十歲以上、是戶主或戶主妻子的人投票。

    這就意味着我太年輕,不在其列了。

    ” “那是第一個妥協,”伯尼說,“第二個呢?” “茉黛說,内閣分裂了。

    ”戰時内閣由四個人組成,外加首相勞埃德?喬治,“很明顯,柯曾反對我們。

    ”柯曾伯爵是上議院的領袖,毫不掩飾地歧視女性,他還是反對婦女參政聯盟的主席,“米爾納也一樣。

    但亨德森支持我們。

    ”亞瑟?亨德森是工黨議員領袖,黨内議員都支持婦女,盡管不少工黨黨員并不支持,“博納?勞也站在我們這邊,雖然不那麼熱情。

    ” “兩人贊成,兩人反對,勞埃德?喬治還像往常一樣,想讓每個人都高興。

    ” “妥協的方法是進行自由投票。

    ”這就是說政府不會規定支持者以何種方式投票。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是政府的錯。

    ” “勞埃德?喬治真是個天才啊。

    ” “但他好歹給了你們一個機會。

    ” “一個機會,僅此而已。

    我們還要做宣傳活動。

    ” “人們的态度很可能已經變了,”伯尼樂觀地說,“政府急于想讓婦女加入産業大軍,代替那些去法國前線的男人,因此他們投入了大量宣傳,贊美女司機和軍需品女工如何偉大。

    這就很難讓人再去強調女性低人一等。

    ” “但願你是對的。

    ”艾瑟爾熱切地說。

     他們已經結婚四個月了,艾瑟爾一點兒也不後悔。

    伯尼聰明有趣,心地善良。

    他們抱有同樣的信念,一同為實現這些目标努力着。

    伯尼很可能以阿爾德蓋特工黨候選人的身份參加下屆大選,不過要等到戰後了,很多事都因為戰争擱置了。

    伯尼吃苦耐勞,又聰明,一定會成為稱職的議會議員。

    不過,艾瑟爾不知道工黨是否能赢得阿爾德蓋特。

    目前下議院成員是自由黨人,但自從1910年那次選舉以後,情況發生了許多變化,即使婦女投票權的提案沒有通過,議長會議的其他提案也将投票給為數更多的工人階級。

     伯尼是個好人,但艾瑟爾偶爾還會想起菲茨,這讓她感覺很羞恥。

    菲茨不聰明,不風趣,也不善良,而且他的信仰跟她完全對立。

    每當有了這個念頭,她就感到自己和喜歡看康康舞的男人一樣。

    絲襪、裙擺和底褲讓男人神魂颠倒;而菲茨柔軟的雙手、輕快的語調和他的氣味讓她深深癡迷。

     但她現在已經是艾絲?萊克維茲。

    大家都覺得艾絲和伯尼兩人是為彼此而生,再合适不過。

     她給勞埃德穿上鞋,帶他去保姆家,然後步行去《軍人之妻》編輯部。

    天氣晴朗,讓她感到充滿希望。

    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她想。

    這并非易事,但最終會如願以償。

    茉黛的報紙會獲得工人階級女性的廣泛支持,讓人們都去關注議員們的投票。

     茉黛早早來到這間促狹的辦公室,顯然是因為這條新聞。

    她坐在那張褪了色的舊辦公桌前,穿着淡紫色的夏衣,戴了頂船形帽,帽舌上插着一根長羽毛,十分惹眼。

    她的大部分衣着都是戰前的式樣,呆在這種地方的确有些委屈她,就像一匹賽馬被圈在農家庭院裡。

     “我們一定得弄一個特别版,”她一邊說一邊在便簽紙上寫字,“我在寫頭版社論。

    ” 艾瑟爾感到一陣興奮。

    她就喜歡這樣,說幹就幹。

    她在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