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邂逅相逢再叙舊情 三堂會審立斬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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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作響。

    大堂上的氣氛立時變得緊張肅殺。

     “今日審結此案。

    ”孫嘉淦臉上毫無表情,“本欽差與楊欽差已經商定,所有一應幹證人等一概先回任辦差——傳谕出去,叫他們立刻啟程回任!” “喳!” 薩哈諒忽然站起身來,擺手道:“慢!”他恭謹地向孫嘉淦一拱手,說道,“恐怕孫大人孟浪了吧?斷案要人、贓、證俱全。

    放了人證,誰能說得清?”說完坐下。

    喀爾欽又起身道:“請孫大人收回成命。

    我們吃官司尚且不怕冷,他們當人證的有什麼怕的?”也坐下。

     “你們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嚣張,咆哮公堂!”孫嘉淦目光灰暗,獰笑一聲,“來,給他們撤座!”幾個衙役過來見他們端坐不動,——畢竟過去都是他們望而生畏的長官,竟沒人敢下手。

    孫嘉淦“啪”地将驚堂木一拍,怪目圓睜斷喝一聲:“撤座!你們已是被革官員,與庶民同例!” 兩個人這才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喀爾欽進士出身,口齒流利,說道:“自古刑不上大夫,是楊大人讓我們坐的!”孫嘉淦格格一笑,說道:“能叫你坐下,自然也能撤掉你的座。

    你就站着,也不為上刑。

    你既革職為民,也不算什麼‘大夫’。

    《大清律》三千條,‘貪贓之墨吏不事以禮’,你老實點!”坐在旁邊的楊嗣景覺得句句話都是在剜自己的心,不覺臉色漲得通紅。

    舔了一下嘴唇卻沒有說什麼。

    那衙役出去,一時便聽外頭亂哄哄一陣輕聲歡呼,人證走得精光。

     “喀爾欽,”孫嘉淦問道,“你可知罪?” 喀爾欽突然有一種不祥之感,蓦地冒出冷汗來,顫抖着聲音回道:“犯官……知罪。

    ” “你賄賣了多少生員名額?每一名索要多少賄金?”孫嘉淦嗓子喑啞,重重拍了一下驚木,“講!” “共是十七名……”喀爾欽呐呐說道,“每名四百兩、五百兩不等。

    有的隻收五十幾兩的……” “為什麼收價不一樣?” 喀爾欽道:“文章差的收的就多點,文章好的,就少收。

    還有的有人推薦‘俊才’,不收的也有……” “真可謂貨真價實,童臾無欺。

    ”孫嘉淦一聲冷笑,“你的收條都在這公案上擺着,諒你也不能不認!”說罷斷喝一聲,“到一邊跪着聽發落!” 傅恒瞟一眼公案,果然見印盒旁放着一疊條子,伸手取過一張看時,上頭寫着: 今借到學政喀爾欽大人現銀四百三十五兩以資急用,乾隆三年制科山西孝廉魏好古。

     初思,傅恒頗覺不解,後來才想到其中奧妙:魏好古取中舉人,可以憑條付錢;如取不中,這魏好古就“不是乾隆三年孝廉”,借條也就無效。

    想着幾乎笑出來:科場舞弊真是花樣百出。

    正思量着,孫嘉淦又問道:“你怎麼分辨得出哪份卷子出過借條,哪份卷子沒有借條?——卷子一律都是謄錄的!” “回欽差,事前有約定的暗語,頭兩比裡帶有‘天地玄黃’四個字的就是有借條的。

    ”喀爾欽連連叩頭,“可憐我往年取士從不舞弊,隻有這一次也沒有實得銀子……”說着已是淌下淚來。

     “跪到那邊去!”孫嘉淦毫不動心地指了指廳柱,“待會兒我再發落!”說着又轉臉問薩哈諒:“你呢?你可知罪?” 薩哈諒卻不似喀爾欽那樣膿包,他一直用詢問的目光盯着楊嗣景,見楊嗣景一臉木然,正自詫異,聽問忙道:“犯官知罪。

    但有下情上禀!”他頓了一下,“收錢糧前我去見喀爾吉善,曾言及山西災縣太多,多少官補了缺也不肯上任。

    藩庫的銀子再多,我們一文也不能擅自動用。

    所以請示憲命,以‘道路難行,火耗不足為償’為由追加一點銀兩,平兌入庫。

    這是請示過的。

    ”楊嗣景此時插話問道:“喀中丞,這件事可是有的?” “回楊大人,”喀爾吉善冷不防一下子問到自己,不安地欠身道,“他請示,有這件事,但我沒有答應。

    ” “你點頭了的!”薩哈諒大聲道。

     “我沒有。

    ”喀爾吉善胸有成竹,一點也不動肝火,“我同意的事從來都要寫出憲命。

    你有我的手谕?再說這事,即使我同意,也隻能叫你藩司統籌,将多餘銀兩分發各個苦缺和無缺官員任所,以補養廉錢和俸祿不足。

    我怎麼會叫你獨個兒中飽私囊?” “你——!”薩哈諒氣得雙目鼓得像要爆出來,半晌才喘着粗氣道:“設陷于前,落阱于後!我送三千兩銀子時你怎麼說的?你說,這點銀子連十個秀才也買不起!——你是嫌少!你說了沒有?” 喀爾吉善道:“你厚顔無恥!我是借喀爾欽的事挖苦你,竟成了你的把柄?我若嫌少,叫你給我增添,你敢不麼?我想要銀子,為什麼公然拜章彈劾你?你不要臉!” “你奸詐兇險!” “你是個笑面虎!”跪在廳柱旁的喀爾欽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