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刑部驗屍案中生案 相府談心話裡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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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我早就回你大人的話了。

    ”劉康一臉揶揄之色,“你大人問了,犯官也‘招’了,他是上吊自盡死的。

    ” “當時驗過屍麼?” “驗過!” “本欽差信你不過,”劉統勳冷冰冰說道,“今日要開棺驗屍——來人!” “在!” “開棺!” “喳!” 幾個仵作答應一聲,轉回小桌旁,互相含着酒滿頭滿身噴了,毫不猶豫地拿起斧、鑿、撬棍來到棺前,一陣叮叮當當砸擊,随着一聲極難聽的“吱呀”響聲,厚重的棺材蓋已經磨轉到一邊。

    此時場上鴉雀無聲,都把目光射向幾個仵作的動作。

    隻見一個仵作頭兒熟練地取出一把長鉗子,似乎把屍體從頭到腳夾了一遍。

    又忙着要銀針,在已經糟爛不堪的賀露滢屍體上一處一處下針,賀李氏立時在旁嗚嗚咽咽放了聲兒。

    順天府尹楊曾坐不住,起身到賀氏跟前撫慰了幾句什麼,便踱到棺材旁邊,親自查看仵作拔出的一根根銀針。

    那老仵作看一眼楊曾,見楊曾點頭,便來到劉統勳公案前,拱手禀道:“驗得賀露滢屍體一具。

    頭、胸、腹、骨骼各處無傷,項下喉骨、颚骨有繩勒傷痕兩處。

    銀針刺深,全身無中毒症候,惟胸膈骨下一處銀針微黃,應系屍體受腐之故……” 仵作說到“全身無中毒症候”全場觀衆已是大嘩,聲音低一陣高一陣,有人竟高喊:“打死這個潑婦!”還有的人鼓噪:“劉統勳是昏官,請阿隆柯大人主審!”一片罵聲鋪天蓋地,震耳欲聾。

    此時劉康提起了精神,卻是一聲不言語,頭昂得高高的,兩眼直盯盯地看着劉統勳。

    滿眼都是怨毒:看你怎樣收場。

    連站在圈子邊的乾隆,手心裡也全是冷汗。

     “吵叫什麼?!”劉統勳大喝一聲,霍地站起身來,“啪”的一聲堂木爆響,“這是國家法司衙門!順天府抓住為首的,枷号!”他起初也被仵作的報說激得渾身一顫,但他是親審此案的主官,劉康殺人,有目擊人、有血衣,各色人他曾分别勘問,除了劉康和三瑞抵死不招外,人證物證俱實,此時怎麼會驗得無毒?思量着,劉統勳走到那老仵作身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老仵作腦門上沁出汗來,“小的範印祖。

    ” “作這行當多少年了?” “小的三代都是仵作。

    ” 劉統勳看了看棺中賀露滢的屍體,沒有腐爛完的皮肉包着白森森的骨頭,發出一陣陣嗆人的惡臭味,賀露滢的颚下勒得骨頭都凹進一道。

    他一聲不言語,取過一根銀針插入屍體口中,又取一根插在咽喉間,一動不動地看着那屍體。

    少頃,劉統勳将兩根針輕輕拔了出來,隻見半截針銀光閃閃,半截針已經黑紫斑駁。

    劉統勳滿意地笑了笑,舉針問道:“範印祖,你受了何人指使,敢這樣傷天害理?你不懂王法,連仵作行規矩也不懂麼?”他輕蔑地将針扔到劉康面前,格格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大大大……人!”那仵作驚恐地看着劉統勳。

    爬跪幾步,語不成聲地号叫道:“是是……” “是什麼?” 範印祖畏縮地看了一眼楊曾,口吃了半日才道:“是小人學藝不精……”“我不是做仵作的,尚且知道毒從口入,由咽而下,你竟敢如此跟我支吾!”劉統勳大怒,啪地一擊公案,人們以為他要發作範印祖,不料他揮手指定楊曾,厲聲喝道:“撤他的座,摘他的頂子,剝他的官袍!” 楊曾早就驚得面白如紙,聽範印祖沒敢攀自己,剛緩下一口氣,不料劉統勳向範印祖虛晃一槍,猝不及防間已把鋒芒指向自己,連發怔的工夫都沒有,被身後戈什哈猛力一推,已經離座,頃刻之間冠袍已被去了。

    此時他才稍稍回過神,顫抖着兩腿欲立不能、欲跪不甘,結結巴巴問道:“劉……大人,這是……” “範印祖,”劉統勳目中出火,惡狠狠地一笑,“你現在放膽說,是哪個目無皇憲的混蛋指使的你?” 乾隆見劉統勳霹靂閃電地處置京兆尹這樣的大員,也是心頭一震,聽見這話,不禁心頭又是一熱,喃喃說道:“此人忠臣。

    ”讷親挨乾隆身邊站着,也歎息一聲:“是,不但忠,而且能。

    眨眼之間楊曾變成平民,他難逃國法了。

    ”說話間範印祖已經手指楊曾,說道:“就是他!他前日叫我去,說皇上有意周全劉康。

    這案子扯得太久,早已是說不清楚的事了,若驗出毒來更不知要牽連多少人。

    得超生時且超生,沒來由做惡人。

    又賞了我二百兩‘酒錢’……”他話沒說完,楊曾已經癱暈在地。

     “架他下去!”劉統勳勃然大怒,似乎在平息自己沖動的情感似的定了定神,“這是案中之案。

    本欽差自當奏明當今,依律處置——劉康,你如今怎麼說?” 劉康已經伏在地上不能說話。

    一個衙役扳起他肩頭“噗”地噴了一口水,他才悠悠醒轉過來。

    他的精神已完全崩潰,翻來覆去呐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