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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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了人們中間。

    大夥兒聽完了他的叙述,猶如晴天霹靂,簡直以為自己是在白天裡做夢。

    說什麼卡納萊斯将軍剛吃完晚飯,正準備率領部隊出發,卻猝然去世。

    現在命令傳來,要大家原地待命。

    “準是有人下了毒,給他吃了奇爾特普毒草根之類的東西,這是一種殺人不留痕迹的劇毒物品。

    将軍在這個時刻死去,決非偶然!”有人這麼議論說。

    “他自己應該當心才是!”另一個人歎了口氣說。

    “啊?……”大家被另一個可怕的消息驚得目瞪口呆,一雙雙深陷在泥漿裡的腳腕在瑟瑟發抖……“什麼,他的女兒?……” 過了很長一段難熬的時間,另一個聲音接着說:“大夥兒同意的話,我來詛咒她。

    我學會了一段咒語,那是海邊一個巫師教我的。

    有一回山裡玉米吃完了,我下山去買,我就在那裡學會了一段咒語!……你們同意嗎?……”“那你就詛咒吧!”有一個人在黑暗中答道,“我贊成你詛咒她,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 “嘚、嘚、嘚、嘚……”從大路上重又響起了馬蹄聲,重又聽到了崗哨的問話聲。

    随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隻有一聲聲狼嗥在山谷裡回蕩,直沖雲霄。

    月亮很晚才從雲端裡露出臉來,它的周圍呈現出一圈巨大的暈輪。

    不久,便聽到了隆隆的雷聲。

     每當有人講述這一事件時,卡納萊斯将軍都要從墳墓裡走出來,複述一遍自己暴卒的經過:在煤油燈下,他坐在一張沒有鋪桌布的桌子旁開始晚餐。

    外面的人隻聽到刀叉盤碟的叮當聲,勤務兵的腳步聲,往杯子裡倒水聲,翻開報紙聲……之後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連一聲呻吟都沒有。

    當人們發現時,他已伏在桌上死去了,面頰壓在一張《國民報》上,半開半閉的眼睛,呆滞地凝視着遠處的一個什麼地方。

     人們懷着無可奈何的心情重新幹起日常的營生。

    他們是因為不願意再當牛做馬,才跟随“小外套”(這是他們對卡納萊斯将軍親昵的稱呼)起來鬧革命的。

    鬧革命圖的是改變生活,因為“小外套”答應要把以取締村社為借口非法霸占的土地歸還他們;答應要公平合理地分配用水;取消體罰;規定為期兩年的義務兵役制;建立農業合作社,從國外引進農業機器、優良種子、良種牲口、化學肥料和技術設備;提供運輸方便,降低運輸費用;向國外出售農産品;把新聞出版事業交給由人民選擇并直接對人民負責的人們去辦;取締私立學校;實行累進式所得稅制;降低藥品價格;收編私人醫生和律師;宣布宗教信仰自由,包括允許印第安人崇拜自己敬仰的偶像而不受迫害,而且可以重修他們的神廟。

     卡米拉是在許多天以後,才得悉父親逝世的噩耗的。

    一個陌生人的聲音通過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你父親是在報上讀到共和國總統做你婚禮主婚人的消息之後死去的……” “不是這麼回事!”她大聲喊道…… “什麼,不是這麼回事?”對方冷笑了一聲。

     “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不是主婚!……喂!喂!喂!”對方的話筒已經挂上;線路是慢慢地切斷的,似乎那個人是偷偷地溜跑的。

    “喂!喂!喂!” 她一下子跌坐在藤椅裡,呆若木雞。

    過了好長一會兒,她擡起頭來,覺得房間裡的一切都變了模樣,顔色、氣氛,都跟原先不一樣了。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她擰着自己的雙手,像要撕裂什麼東西似的。

    她忽然咬緊了牙關,格格地笑了起來,碧綠的眼睛裡滿噙淚珠。

     一輛送水的馬車從街上駛過,車上的水龍頭好像在灑淚悲泣,大鐵罐卻像在咧嘴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