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捕内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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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力求追出線索來。

    現在,江甯府的這個密件,就是報告審訊的最新情形。

    據稱:經過對那數百人犯逐一反複嚴刑拷問,并且誘之以利,曉之以理,終于有兩名犯人先後供出:有一個和尚曾經幾次到叛亂分子設在滄波門外的據點去過。

    此人法号“法明”,生得身材瘦小,但是舉止活潑,談吐文雅。

    因為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而且隻與在逃匪首之一的朱君召聯系,所以此外更多的情形那兩個犯人都确實提供不出。

     說了以上的情形之後,密件最後卻附了這樣一行字: 職等經仔細按察,近已查明:所謂“法明”者,實即故明諸生沈士柱。

    沈字昆銅,蕪湖人,系複社中堅。

     “沈士柱?”洪承疇覺得這個名字頗為生疏。

    他捋着胡子,又極力回想了一下,仍然沒有任何印象。

    “嗯,既然此人是複社中人,那麼,聽說黃澍當年與那夥人頗有來往,說不定會認識也未可知?”心裡這麼想着,洪承疇一擡頭,卻發現中軍官出現在門口,現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麼事?”他随口問。

     “啟禀大人,黃仲霖先生求見,說有事要面陳大人。

    ” 黃仲霖——就是黃澍。

    洪承疇不由得一怔,心想:“噢,正想找他,他倒自己來了!”便把手中的密件放下,吩咐說: “唔,請進來吧!” 片刻之後,随着回廊裡一陣輕而急的官靴聲響過,黃澍出現了。

    他一進門,就低着頭,交拱雙手,做出行禮的樣子。

     “哦,先生請坐,請!”洪承疇照例站起來,回着禮說。

     黃澍擡起頭,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的神色,但終于還是道了謝,坐到下首的一張花梨木靠椅上。

     “不知先生見顧,有何賜教?”看見黃澍接過仆役端上來的茶之後,就盡自低着頭,一聲不響,已經坐到他對面的洪承疇忍不住探問。

     “哦,不敢!”黃澍連忙把茶杯放到身旁的方幾上,再度拱着手,說,“學生所以貿然求見,是……呃,是意欲向大人道達告辭之意。

    ” 洪承疇眨眨眼睛,有點沒聽明白:“什麼?先生是說——告辭?” “是的。

    ”黃澍抱歉地低下頭。

    片刻之後,大約看見洪承疇沒有作聲,他又解釋說:“學生自歸誠以來,深蒙大人不棄,派赴軍旅效力于前,又相留幕中于後,如此大德,感荷無已。

    唯是學生自覺樗栎之材,難副重寄,深恐有負大人厚望。

    思之再三,與其屍位素餐,為同侪竊笑,倒不如自行告辭,也是保全臉面之一法也!”說完,雙手又是一拱。

     洪承疇這才“哦”了一聲,聽清楚了。

    不錯,自從平定徽州之後,考慮到黃澍所立的功勞,他曾經打算向朝廷舉薦他為知府,後來擔心徽州民心不服,才又作罷。

    結果直到如今,仍舊隻能委屈對方暫時留在總督行轅中充當幕僚。

    本來,随着軍事的進展,清朝所占領的地盤不斷擴大,急待派出官吏去加以管理。

    來自滿洲的官員極其有限,遠遠不能滿足需要,這就必須大量起用投降的漢官。

    因此,洪承疇來到江南之後,經過仔細甄别,反複挑選,曾經拟定過一份一百四十九人的名單,并于去年底同江南省官員設置的方案一道,上報朝廷,請求予以錄用。

    但不知什麼緣故,至今未見批複。

    直到前些天,他才從一位自北京來的官員口中得知:以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為首的滿族大臣,對于大量地任用漢員頗不以為然,認為會危及滿員的地位和權力,一直在勸攝政王謹慎從事。

    這個濟爾哈朗,是當今順治皇帝的堂叔父和輔政親王,地位僅次于攝政王多爾衮,在朝中很有權勢。

    對于他的這種主張,攝政王是否采納,雖然還不得而知,但是洪承疇卻不能不有所警覺,因為他自己就是投降的漢官,目前又位高權重,早已為朝中的滿族大臣所側目。

    于是,他手頭盡管已經又拟出了一份名單,黃澍也名列其内,但出于謹慎的考慮,隻好暫且壓下來。

    不過,他卻沒有想到黃澍已經等不及,竟然提出要“告辭”。

    “不錯,如今一邊是各地職位都大量空缺,急待派人填補,一邊又白白讓許多人才窩在這裡得不到任命。

    長此下去,豈止地方上會平添無數亂子,而且還會挫折了才俊之士輸誠報效之心!”暗中這麼苦笑着,他就緩和了神色,懇切地問: “先生此言,可是出自本意?學生也知以先生之大才,區區幕府實不足以供施展。

    唯是一應任命,俱需經朝廷欽定,非朝夕所能辦妥。

    目下學生已為此事拟就奏疏,日内便要上報。

    兄台如無非走不可之故,何不再待一時,等有個結果再說呢?” 黃澍淡淡一笑,說:“黃某雖然愚鈍,大人殷殷垂注之心,又豈會不知?唯是正因如此,學生才不欲因一己之故,而令大人為難!” “噢,此話怎講?” “記得大人履新之初,便布告四方,宣谕朝廷求賢德意。

    當時多少舊員聞知,俱各額手稱慶,争相應召,驿路館舍,一時為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