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戰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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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哪隻船是自己人,他都有點鬧不清楚。

    于是,他極力收斂心神,試着去辨認船上的旗幟。

    漸漸地,他才開始看明白:在那一個個犬牙交錯般扭結在一起的戰團當中,有的是自己一方的船正在圍攻清軍,有的則是自己一方的船在受到敵人的圍攻。

    不過,由于雙方正在相持中,而且場面相當混亂,因此一時還分不出明顯的勝負。

    在站到女牆邊上來這小半天裡,黃宗羲隻看見,一隻清軍的戰船在焚燒中迅速下沉,船上的清兵停止了戰鬥,紛紛跳水逃命。

    但是沒容他們遊出多遠,就被乘着快船趕過來的明軍刀砍槍刺,盡數結果了性命…… “啊,打中了!又打中了!”一聲沉悶的轟隆過後,站在女牆邊上觀戰的人們當中,好幾個興奮的聲音蓦地大叫起來。

     黃宗羲連忙尋找着。

    果然,在正面不遠的江面上,一艘插着清軍旗幟的大型戰船,仿佛被狠狠咬了一口似的,劇烈地顫抖着。

    随後,那張本來傲慢地高挂着的巨大船帆,就連同折斷的桅杆一道,慢慢倒挂下來。

    接着整艘船也因為失去了控制,橫着擺在水中,再也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船上的清兵變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亂作一團…… “快揍它呀!快點沖上去,狠狠地揍它娘呀!”先前那幾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對,快沖上去!”“殺死他們!這可是機會!”“可别讓他們跑了!”更多的聲音哄然附和。

     大江中的明軍戰船,自然未必能聽到這種呼喊,不過,卻确實立即巧妙地轉動着船帆,憑借風力迅速地趕了過來。

    他們顯然都很有經驗,并不立即沖近前去,隻是遠遠地圍着,放箭的放箭,投擲火磚和煙球的投擲火磚和煙球,一時間,把清軍的那艘船攪得毒煙迷漫,四面火起。

    結果很快地,船上那些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的清兵,就落得與前面那些同伴一樣的下場…… “嗯,看來王之仁的水師還真有點能耐,與去年八月由我們打頭陣那一仗相比,他們可是幹淨利落多了!”遠遠看着水師的将士們像砍瓜切菜似的圍殲敵人,黃宗羲感到既解恨又興奮。

    說實在話,剛才他在張岱面前痛責魯王政權的種種弊端,固然都是這些日子來,他經過反複思考所得出的痛切之論。

    但是其實他也知道,在大敵當前,圖存成為壓倒一切的目标的情勢下,要把那些改革一下子全都付諸實行是不大可能的。

    但是起碼,魯王政權不該滿足于偏安浙東一隅,更不該一味偏袒縱容方國安、王之仁這些擁兵自重、各懷私利的武人,使地方民軍陷入糧盡饷絕的困境。

    本來,光靠區區浙東兩府,無疑難以養活擁有十萬之衆的大軍,但是隻要下決心打出去,把地盤擴展到錢塘江北,乃至更廣大的地區,糧饷就會容易籌措得多。

    然而,魯王政權建立已經将近一年,方國安、王之仁這些平日把牛皮吹得頂響的正規軍,卻老是把進攻的矛頭對準有重兵把守的杭州城,而全不考慮從海甯、海鹽這些清軍防守薄弱的地段出擊,很明顯是意在保存實力,根本不打算真正有所作為。

    在這種情況下,魯王和張國維仍舊一門心思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确實使黃宗羲感到死也不能理解。

    剛才,他心急火燎要進來觀戰,無非是因為使命在身;至于對這場戰鬥本身,可以說并無多少熱情和興趣。

    然而,眼前的事實卻出乎他的意外,因為看起來,王之仁這支水師不僅訓練有素,而且頗有戰鬥力。

    “嗯,在利之所在的事情上,王之仁不用說總是同方國安一個鼻孔出氣。

    不過他為人心術還算端正,不像姓方的那樣奸惡。

    所以……”他心神激蕩地緊盯着向敵人作最後沖殺的明軍戰船,機械地、不安地想。

     “啊,又來船了!又來船了!好多的船!”站在旁邊的張岱忽然吃驚地叫起來。

     黃宗羲錯愕了一下,順着他的指點望去,果然發現在上遊的方向,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大群戰船,少說也有五六十艘,正張着風帆,浩浩蕩蕩地向這邊駛來。

    隻是距離尚遠,一時卻分不出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己人。

     不過,站在木城上觀戰的人們已經緊張地議論起來: “從上遊來的——莫非是方荊國的船?” “我瞧不像!七條沙那一線也很吃緊,方荊國哪裡分得出兵來兼顧下遊!” “弟聽說,前些日子張存仁一直在杭州城郊強拆民房,收取木料,說是要打造戰船。

    鬧得雞飛狗走,民怨沸騰。

    莫非就是造出了這些船?” “不錯,這事弟也聽說了。

    若是如此,那麼看來這才是鞑子的主力精兵!卻候到此時方才出動。

    哎,隻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呢!” “先别着慌,瞧清楚到底是誰家的船再說……” 聽着這些議論,黃宗羲的心情不由得再度緊張起來。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批烏雲似的猛撲過來的戰船,同時,聽見江面上蓦地響起一陣鼓噪。

    他轉眼一望,發現原來扭作一團、正在苦苦厮殺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