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謀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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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熱情好客的朋友,他真是不知如何打發才好。

    然而,當他極力地抑制内心的激動,試圖開口說話時,喉頭卻愈加堵得厲害。

    結果,他隻好再次點點頭,一仰脖子,把酒幹了下去。

     “好!”龔鼎孳高興地說,也跟着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等侍候在一旁的小鳳把酒斟滿,他又再度舉杯在手,說:“這第二杯,自然是要預賀牧老……” “哦,不!”已經拿起酒杯的錢謙益連忙打斷他,“這第二杯。

    自然該由老朽來說——恭祝賢伉俪兩情和美,萬事順遂,榮華富貴,安享無窮!” 龔鼎孳眨眨眼睛,笑着說:“多承牧老貴言!隻是,這‘兩情和美’,卻非小弟一人所敢應諾,須得問過眉娘才成!”他于是轉向顧眉,涎着臉問:“不知夫人可許下官領此洪福否?” 顧眉哼了一聲,伸出一根玉蔥般的指頭,朝龔鼎孳前額戳了一下,說:“你想領此洪福麼,那就得瞧瞧你那野性兒收不收!若然你還像前時那等,跟着那班狐朋狗友四處胡混,看老娘饒得過你不!” 不知是顧眉的舉動過于放肆,還是當真戳中了要害,龔鼎孳的笑容僵住了。

    隻見他含糊地說了聲:“哪裡哪裡!”就唯恐顧眉再說似的,急急把酒舉到唇邊,一口喝了下去。

     顧眉卻不理會丈夫的尴尬,她做了個手勢,讓小鳳把酒添上,然後慢悠悠地說:“那麼這第三杯——” “哦,這第三杯,是預賀牧老得以如願南歸,與家人重新團聚的!”龔鼎孳蓦地擡起頭,大聲說。

     他這話一出口,顧眉倒沒有什麼表示,錢謙益卻吃了一驚: “啊,兄台此話怎講?” “不錯,”也許是為了擺脫剛才的尴尬,龔鼎孳幹脆站起來,把酒杯抓在手裡,拍着胸口說,“若是你老果真意欲辭官南返,弟等倒是願助一臂之力!” 錢謙益咽了一口唾液:“可是——” “且别可是!小弟隻欲知道,老兄南歸之意是否已決?” “在弟而言,自然心願如此。

    唯是未知計将安出而已。

    ” 這一次,龔鼎孳沒有立即說話,他仰起臉,沉吟了片刻,随即一本正經地走到顧眉身邊,向她附耳低言了片刻,像是解釋什麼。

    說也奇怪,隻見剛才還把丈夫搶白得不敢應嘴的顧眉,居然順從地站起來,招呼小鳳說:“行啦,時辰不早了。

    我們陪着喝酒,陪到這個份上,也算夠疼他們的了!接下來就不管啦,讓他們自己愛喝到什麼時候,就喝到什麼時候好了!” 說完,把雙袖交疊在腰間,向錢謙益盈盈地行了一個禮,果真轉過身,帶上丫環,款款地走出去了。

     也就是直到這時,龔鼎孳才把椅子拉近錢謙益的身邊,坐了下來,低聲說:“這出計倒并非難事。

    隻是你老是此事的主兒,須得自行修本上奏。

    弟等才好從旁設法疏通,助你老成功!” 錢謙益望了望對方。

    無疑,這北京的日子,已是越來越難熬。

    一旦考慮成熟,他自然會修本上奏。

    而對方作為老朋友,對此表示關切,原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眼下龔鼎孳的熱心,卻顯得有點過分,甚至比自己還迫不及待,這就使錢謙益産生了懷疑,覺得背後似乎還藏着什麼東西。

    于是他變得小心起來,說: “嗯,就怕萬一朝廷不準,反而招緻猜疑,今後這日子可就難過了……” “哎,那怎麼會!”龔鼎孳顯得很有把握,“若是單憑小弟一人之力,或許不敢誇口,可是還有别的人一道助你,必定能成!” “别的人——誰?” “陳百史,還有——哎,你老先别管了!總之隻管放心就是!” 陳百史——就是現任吏部左侍郎的陳名夏。

    如果他肯全力幫忙,事情的把握自然就大得多。

    因此錢謙益一聽,心中頓時一陣驚喜,不過卻也愈加懷疑。

     “陳百史與學生并無深交,何以肯全力相幫?”他問。

     這種沒完沒了的追問顯然使龔鼎孳大感懊喪。

    隻見他絕望地把雙臂一張,仰癱在椅子上,直喘大氣。

    不過他終于還是重新坐起身子,瞥了一眼窗棂,又轉臉盯着錢謙益,半晌,不無痛苦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