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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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經曆了那個夜晚的争執波折之後,柳如是同鄭生的感情反而又加深了一層。

     說實在話,當初這段私情的發生,多少有點迫不及待、匆忙湊合的味道,雙方固然如饑似渴地沉迷于感情的索取和餍足,但是對于彼此的想法心思,卻都有點若明若暗,感到把握不定。

    沒想到,到了事情終于敗露的危急關頭,雙方竟然表現得如此情真意切,難舍難分。

    特别是鄭生,大有連性命都不顧的氣概。

    這就使無論哪一方都覺得,不能把這件事看成隻是逢場作戲的苟合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情懷的這種袒露所帶來的沖動和狂熱過去之後,他們卻發現:這其實絲毫也無助于他們擺脫困境。

    因為來自外界的指斥和憤怒是明擺着的,而且正在與日俱增。

    以維護綱紀倫常和道德風化為己任的這種輿論,絕對不會同情和寬恕任何與它的準則相悖的不軌行為,哪怕當事者自以為多麼真誠、多麼有理也罷!更何況,他們越是把這種感情看得認真,就越難以斷然割舍,結果,隻能使自己同那種可怕勢力的對抗變得更加尖銳;到頭來,會招緻怎樣嚴厲的懲罰,落得怎樣悲慘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

    正是受到這種絕望之感的驅使,近幾天來,柳如是變得有點不顧一切。

    她更加頻繁地、肆無忌憚地同鄭生幽會,床笫之間也表現得更加狂熱和貪婪。

    這固然是為了搶在一切都化為烏有之前,竭盡可能地加以享受和揮霍;同時她還覺得,隻有這樣做,才能暫時擺脫内心的絕望和恐懼…… 現在,又一個極度亢奮之後,繼之以極度倦怠的夜晚過去了。

    早上,柳如是醒來,天已經大亮。

    不過窗戶都垂挂着厚厚的暖簾,因此屋子裡仍舊相當幽暗。

    柳如是伸手向旁邊摸索了一下,發現鄭生背轉身子,還在沉沉熟睡,她就掀開被窩,打算起床;但剛剛支起身子,又覺得即使起來,其實也無事可做,于是又重新躺回去,卻已經沒有睡意。

    末了,她隻好用一隻手支住腮幫,默默地想起心事來。

     由于把一切都置之度外,最近幾天,柳如是一直形影不離地同鄭生厮守在一起。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們還免不了要躲躲閃閃,掩人耳目的話,那麼眼下,起碼在這個東偏院内,他們已經變得肆無忌憚,如同一對公開的夫妻。

    然而,不知什麼緣故,就内心而言,柳如是并沒有因此變得充實起來。

    相反,每當縱情地歡娛之後,她總是生出一種空虛之感,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的煩悶和不安。

    要說這是因為鄭生沒能使她得到滿足,倒并不是事實;相反,自從柳如是流露了真情之後,鄭生的自信、熱烈和放縱常常使柳如是覺得幾乎要融化在對方的懷抱裡。

    要說由于過分的餍足,已經使她産生了厭倦,也同樣不是;因為直到如今,柳如是仍舊不願意讓對方離開自己,哪怕隻是暫時的也罷!那麼,莫非是擔心來自外界的可怕懲罰,即将降臨到他們的頭上?對于這種收場,柳如是早就橫下一條心,覺得大不了就是一死,因此其實也并不怎麼害怕。

    然而,盡管如此,她仍舊止不住心中的煩悶和不安,總覺得丢失了一些什麼東西似的。

    特别在眼下,鄭生在旁邊沉睡不醒,她變得無事可做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變得更加尖銳而強烈了…… 屋子裡很暗,也很靜。

    除了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