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昆

庫這段時間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心裡的昆驅走。庫學過諸多驅鬼招數，各種各樣的咒語，都不能用作驅昆。他獨自坐在角落，一遍遍地念誦天經時，腦子裡浮現的卻是一尊尊的昆像。

    有一次，庫誦讀天經的聲音被天門徒聽到，誤以為他在讀昆經，險些被抓去割了頭。庫想從天經中找到天，他不知道如何把天存放在心裡，天沒有像，庫不知道天長啥樣，他努力讓自己念着天經時，腦子裡依舊是昆的像。我就當天也是昆。庫心裡想。庫的這些心思謝都清楚。庫一想事情，心裡就有一個鬼在動。

    庫想活下去。謝死後庫的腦子裡一直翻騰着自己死後的情景，他親眼見識了好多不願改宗的人被砍了頭。身體和頭分别扔在城北的沙漠和城南的戈壁。他們用這種方式懲治昆門徒，讓他們死了也到不了天庭。

    謝的魂也想跟着庫一起改宗。又覺得不可能。庫信了一個她看不見的天。不像那些泥土和木頭做的昆。不知道庫信的這個天，可否看見庫身體裡藏着一頭渾身寫滿昆經的小母驢？她經常竄出來操控這個身體。謝這樣想時，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慢慢地想人的事情，她已經好久不想驢的事情了，似乎跟了這個叫庫的人以來，她就沒怎麼想過驢的事情，多少公驢想和她親熱，都讓她躲過了。她想着就傷心起來，自己沒好好過一天驢的日子，沒有一頭公驢愛過她，甚至沒有另外一頭驢啃過她的脖子，就這樣死掉了。她在西昆寺被針刺的疼、庫撫摸她肚子時的緊張和舒服、無時不在的屁股和皮毛下那些字的癢，都成為不複存在的美妙感覺，她隻剩下一絲魂兒，寄宿在庫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