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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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裡,突然聽到村裡有人大喊大叫,“嗬——嗬——嗬”的聲音此起彼伏,片刻後狗也吠成一片,好像出了什麼大事。我爬下床開門來看,發現淡淡的月光裡,萬玉的嗓音特别尖利可怖——原來是一隻大山豬竄入村了,被男人們刀砍棒打,留下一線血漬和幾束脫落的豬毛,不知跑到哪裡去了。男人們都說可惜可惜,意猶未盡地朝黑黝黝的嶺上又“嗬”了一陣。

    這個時候所有的大門都大開,所有的男人都抄家夥跑出門來,連萬玉那種水蛇腰娘娘腔的人,手裡也捏着一把柴刀,跟在别人後面東張西望。複查氣喘籲籲地說,這不算什麼。不光是黑相公,不管什麼野物進了村,隻要有人一聲喊,哪一家都不會關大門的。這時候若關了門,以後就休想有臉面做人。

    他們把山豬叫“黑相公”。

    叫了一陣,叫出了嶺上一陣陣回聲,估計今晚沒有什麼希望了,大家才怏怏地分頭回家。我走到屋檐下,不留神一眼瞥見窗戶下伏着個黑森森的家夥,差一點魂飛魄散。我叫來其他幾個知青,發現它還是久久沒有動靜。我鼓足勇氣靠上去一點,發現它還是沒有動。最後踢一腳,才知道不是山豬,是沙沙響的柴捆。

    已有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