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夜之奔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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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他說。

    為什麼是夜之奔馬呢? 夜之奔馬拉着時間之車。

    詩人與他的情人在一起。

    這就是說,他希望夜晚能夠延長,這樣他就可以與她在一起多待一會兒了。

     為什麼呀?他懶懶地說道。

    五分鐘對他來說還不夠嗎?難道沒有更好的事情可以做嗎? 她坐了起來。

    你累了嗎?我讓你感到厭煩了嗎?我是否該離開了? 再躺下來。

    你哪兒也不許去。

     她不希望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像電影裡的西部牛仔。

    他這樣做是要使她處于劣勢。

    然而,她還是舒展身子躺下了,并伸出一隻胳膊摟着他。

     把手放在這兒,夫人。

    這樣很舒服。

    他閉上了眼睛。

    他接着說:情人——一個多麼古雅的稱呼!維多利亞中期的叫法。

    我應該親吻你精緻的小鞋,或者不斷地向你奉上巧克力吧。

     也許我古雅。

    也許我像個維多利亞中期的女子。

    那麼就叫愛人吧。

    或者叫性伴侶也可以。

    這樣叫是不是更超前?對你來說更公平? 那當然。

    不過,我想我還是傾向于情人這個叫法。

    因為事情本來就不是公平的,不是嗎? 沒錯,她說。

    事情本來就不公平。

    不管它,還是接着講故事吧。

     他說道:夜幕降臨,快樂之民出城後經過了一天的行軍,就在路上安營紮寨。

    曆次戰鬥中俘虜過來的女奴們從皮袋中将發酵過的猩紅色朗酒倒出來,并端着一碗碗煨得半生不熟的沙克獸肉,卑躬屈膝地侍候别人用餐。

    軍官們的太太坐在樹蔭下,一雙雙閃亮的眼睛從頭巾上兩個橢圓形黑洞中盯着女奴們看,留心她們有什麼閃失。

    她們知道,今晚她們将獨守空房,但至少她們過後可以鞭打那些笨拙或不恭的女奴——她們一定會這樣做的。

     男人們裹着皮鬥篷,蹲在火堆周圍吃晚餐,邊吃邊嘀咕着什麼。

    他們的神情并不愉快。

    明天或後天(根據他們行程的速度和敵人的防範意識)他們得參加戰鬥,而這一次他們也許赢不了。

    不錯,火眼信使向無敵之神的拳頭保證,隻要他們繼續虔誠服從、勇敢機智,他們就一定能赢。

    然而,這種事情總是有許多如果的。

     如果輸了,他們就會被殺死,他們的女人和孩子也難逃一劫。

    他們并不期望别人的仁慈。

    如果赢了,他們自己必須成為劊子手,而屠殺并非總是人們有時所想的那樣痛快。

    按照指示,他們得把這個城市的人斬盡殺絕。

    男孩子一個也不能留,以防他們長大以後替亡父報仇;女孩子也不能留,因為她們會用美色腐蝕快樂之民。

    從曆次攻克的城市裡,已經帶回不少年輕姑娘分給戰士們,根據他們的勇猛和戰績每人獎賞一個、兩個,或三個。

    不過,神的信使現在說要适可而止。

     這種屠殺将是費力而又嘈雜的。

    這樣大規模的殺戮十分繁重,還會污染環境,必須幹得徹底;否則快樂之民就會招緻大麻煩。

    全能之神有辦法不折不扣地執行法律。

     他們的馬匹分散地拴在一邊。

    馬的數目極少,隻有頭目們才有資格騎。

    這些馬匹瘦弱而易受驚,嘴巴顯得嚴峻,長長的臉上帶着憂傷,眼神無力而怯懦。

    然而,這并不是馬兒的錯,它們是被拉來參戰的。

     如果你有一匹馬,你可以踢它、打它,卻不可以殺它、吃它的肉,因為很久以前,全能之神的信使就是以第一匹馬的模樣出現的。

    據說,馬兒記住了這段故事,并為此而自豪。

    這就是為何它們隻讓頭目們騎的原因。

    至少這是公開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