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支流/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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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

    在收住了雨幕的黑夜中,能隐約看見遠處有一點亮光,不知道那是什麼光,人家、工地、機構?或是小車站的站台?微黃的燈光被幾棵樹擋着,隻漏進薄薄的幾片,在廣大的黑暗中,這幾縷光亮若隐若現。

     海紅不想再耗在車上,她和那位中年旅客,還有一名大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孩一起下了車。

    天漸漸發白,他們走在被大雨沖刷之後露出石子的路上。

    路面嶄嶄如新。

     ……石子路宛如十二倉,小學生柳海紅戴着竹篾編成的笠帽走在路上。

    太陽明晃晃的頂在頭頂,她和俞明河戴着笠帽就出發了。

    挎着一隻小竹籃,撿稻穗。

    收割過的田野,禾茬遍布,散落的谷粒東一窩西一篼嵌在泥土裡,她們用手指摳出來,裝進籃子。

     或者插秧。

    光着腳丫站在水田裡,水的下面是一層精耕細作的泥土,滑膩、黏稠的泥質猶如大地的肌膚,它一下貼住了腳窩,酥麻的快感驟然掠過全身……手捧秧苗在臂彎,一蔸蔸插入在水田裡,明亮、俊逸,它們挺立在水中。

    割稻的聲音也沙沙響着——田裡的水已經幹了,解放鞋、笠帽、鐮刀。

    汗水滴在眼睛裡腌着生痛,鐮刀割過多少次手,至今左手還留有兩處明顯的疤痕,不過她聽見刷刷的聲音——帶齒的鐮刀割在禾杆上,隔了許多年,聽起來仿佛有一種難忘的快感,遠年的同學、男老師、一隻方形的水井和屋子裡鋪在地上的稻草,早晨全班圍在水井邊刷牙,鄉村的黃昏有炊煙,一個男生吹口琴……這些都在割稻的刷刷聲中忽沉忽浮。

     海紅走在2011年暴雨之後的石子路上,路面的石子嶄嶄如新。

     曠野上,農作物和草連在了一起,看上去是連綿的綠。

    沖連垌,垌連沖,溝溝坎坎,新綠和老綠,濃濃淺淺,高高低低,螳螂綠、碗豆綠、芥菜綠、蛇皮綠、雞屎綠,墨綠、豆青、灰綠、黃綠……作物的花朵開在莽莽綠色中——綠豆花粉黃色,隻有兩瓣,黃豆花有白的,也有的像淡墨水,花生花很黃,像葵花那樣黃,有個小喇叭,口朝下……蠶豆花是藍的,豆角花是紫的,芝麻花是白的,高梁花土紅色,很小,跟灰塵一樣——在蒼茫浩大的野草中它們微弱細小。

     百草蒼蕩。

     丢荒的田裡長出草來,竄得一人高,路邊的草更是洶湧,芭茅長得把小路都閉住了,要走路隻能倒着走,不然它會割你的臉和手。

    草們迎來了繁茂的自由時代,絲毛草長在高岸上,如絲如毛長到三尺長;艾草長到了腰那麼高,系馬樁長在路中間,四仰八叉攤着;魚腥草、馬拉草、鴨舌草、白水草、貼金帕、四葉萍、地根頭、油稀草、鵝兒草、蒿子草……全都長得滿地滿溝的,有的圓有的尖,有的辣有的甜。

    愛生根的,它就節節生根,見節開叉;愛長齒的,它就渾身長滿了牙齒,你碰它?它要把你拉一個口子。

    有的喜歡爬地長,有的呢,往上飙——它們生逢其時。

     注: 切奇利雅,《看不見的城市》(卡爾維諾,譯林出版社,2006年8月版)裡的一個消失了邊界的連綿的城市。

    阿德爾瑪,《看不見的城市》裡一座位于死亡一側的城市,它是一切生命旅程中的“極點”,也是一個轉折點。

     2010年1月18日——12月13日初稿 2012年10月5日上午,定稿于東四十條 如果你不知道讀什麼書 或者想獲取更多免費電子書 可以關注我 微信公衆号:紅心讀書 每天讀點書生活更幸福 紅心讀書每天更新最新的書單 1、豆瓣年度榜單圖書 2、亞馬遜銷書籍排行榜 3、京東暢銷書籍排行榜 4、當當暢銷書籍排行榜 5、知名作家作品合集 6、多看、掌閱、網易蝸牛讀書等閱讀精選 ...... 微信掃碼關注紅心讀書 更多精品書籍等你來讀 本書來源于網絡,僅供個人學習之用,請勿用于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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