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鄭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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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以為沙漠的氣候總是那麼叫人讨厭。

    沙漠也同樣有清爽的風,沁人心肺的細密的雨絲,以及别的地方沒有的新鮮空氣和潔淨的地面。

    現在,一場雨過後,沙漠完全又是另一個面貌了。

    一些有水或者潮濕的地方,綠色的生命已經頑強地生長。

    所有的喬木、灌木、也開始綴上鮮嫩的綠葉,給人一種生機盎然的景象。

    遠處無邊的沙漠,像一個巨大而動蕩不安的海突然凝固不動了。

    真有意思!那些在初春的大風中滾動過的沙兵,現在卻像無數頭疲倦的黃牛卧伏在地,但它們還保留着運動時的姿态。

    沙丘的曲線妙不可言;整個大沙漠就是用這些互相銜接的、無數美妙的抛物線而組成。

     農場周圍更是變得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悅。

    由于這裡樹木多,從遠方向這裡看,已經是綠蒙蒙一片了。

    有些無名的小黃花,像碎金一般點綴在草木間。

    如果在城市和肥活的平原,這些草木花朵也許并不怎樣令人稀罕,可這裡是沙漠呀!我們的農場據詳朱來隻是一個低窪的灘地,由于遠方的沙漠在大雨過後來不及吸吮它的水流,然後就漫過來,聚彙在了這裡。

    年經月久,竟然形成一個大水潭。

    沙漠裡的人愛水如命,見大自然給他們送來這麼大一片水,喜歡得不得了。

    在熱天,周圍的農牧民就成群結隊一這裡洗澡、遊泳,結果先後淹死遠許多人。

    迷信的農民認為這水裡養起了妖精,便用人工把這潭水排入了遠方的波浪河。

     水流走後,地上漸漸出現一層植被。

    後來就在這裡建起了農場。

    經過十幾年的營造,這裡已經出現了大片的農田和林草……現在我來到這裡,正是企圖擴大這片綠顔色的。

     令人遺憾的是,這農場現在的領導人看來對我的工作并不熱。

    但是,不管理怎樣,既然來了,非要幹出個名堂不可! 經過一段緊張的準備工作後,花棒的種植就開始了。

     公社組織了九個生産隊上百個人,準備把四千多斤花棒籽種播入将近一萬畝的沙丘上。

     這一天,遠遠近近的農牧民們,有的步行來,有的騎馬來,有的坐着拖拉機來,紛紛聚集到農場西邊的草灘上。

     我一下子成了一個大戰役的總指揮,忙得前後亂跑。

     吳有雄充當我的助手,和我分頭給各隊的負責人講解播種技術。

    有雄相當靈,也愛鑽研,我隻給他說過一次,他就把有關的技術要求記熟了。

     曹場長自食前言,推說農活忙,隻給我打發來幾個工人。

    但我并不沮喪,因為公社趙書記也親自上陣來幫助我了。

     播種工作進行得相當混亂,有人為了早完工,故意不按技術要求播種。

    我,有雄,趙書記,不時地在幾十個大沙梁上跑來跑去照應。

     經過兩天亂哄哄的忙碌,播種工作基本搞完了。

     當所有的人馬撤走以後,我就不由得一個人在這些沙梁上轉來轉去,心情就像一個指揮士兵打了勝仗的将軍一樣視察激戰後的戰場。

    我極其快樂地想到,用不了幾年,這些多少年寸草不生的地方,将會被茂密的花棒所統治。

    那紫藍裡稼出粉紅顔色的花朵,将會開滿這荒沙野地…… 播種完後,我每天都往這些沙丘上跑。

     半個月後,我終于欣喜地看見了第一棵花棒苗。

     我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躺在沙堆裡,看着這剛冒出地面的小生命,心裡湧上一股甜蜜的感情——就像母親看着自己剛出生的孩子一樣。

    不知為什麼,這時我想起了自己從畢業到現在的全部不幸的生活際遇;也想到了自己孤單一人到這裡所受過的那些艱辛…… 我躺在沙丘上,躺在我的“孩子”的身邊,望着白雲在蔚藍色的天上流動着,四野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遠處農場那邊,偶爾傳來一聲馬的嘶叫,才打破這夢一般的寂靜。

    是的